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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而来,结果直接落入肮脏之中。

    “而我那太子四弟也给我发来了手谕,用的是太子的印信。”温凌嗤笑道,“大概是跟郭承恩问计问来的吧?写一手文绉绉的字儿,应该也是郭承恩给他安排的帐下文书。吩咐我继续和南梁协议讲和,要他割让并州,再多送岁币美人。还说什么‘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我们有了土地和人口,还愁不大赚一笔?”

    凤栖问:“你没答应他吧?”

    “答应他干什么?他下的令,他谈的和议,他要来的晋地和岁币美人,日后好处也是他的,功劳也是他的,我倒像他的奴才一样听命吩咐,血汗作战,狗颠屁股似的伺候他享福么?”

    凤栖听他譬喻有趣,“噗嗤”一声笑,又赶紧收住,怕他又误会起来。

    就这一点笑容,温凌已经愣怔了,半日说:“你平日倒不怎么跟我笑。”

    凤栖正色道:“这是傻笑的时候么?不过就幹不思这点才智,确实不如你多了。连点好处都不开发,就命你听话,他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温凌脸色难看起来:“他从来就不把我当回事无非是他有个有势力的阿娘罢了。”

    凤栖道:“我猜,汴京那位官家缓兵之计使好了,接下来自当是要并州向幹不思投诚。然后两下夹击你了。”

    她笑了笑:“此际生死存亡,你也只能信赖高云桐,保住并州不被幹不思所得,就是保住你不被你弟弟‘瓦解吃掉’。”

    温凌点点头,有意无意把腰间那把刀拔.出一点又插.进一点,刀锋碰到刀鞘,其声铮铮。

    凤栖笑着一按他的手:“不必不必,发往太行山和并州的信,我来写,他能相信,省得你们暗相猜忌。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不帮你?”

    温凌到了此时,除了叹口气心哀自己竟然受制于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能不按着凤栖说的去做。

    不过凤栖对凤震和幹不思的心理推测得很准。凤震虚头巴脑地假意逢迎温凌,温凌却依然陈兵黄河两岸,时不时派几路拐子马往汴梁方向驰骋,劫掠放火几家村舍后又撤回渡口。凤震既恨温凌,又知道打不过他,丧子之仇也只能放下,几份密信写得格外谄媚,无不以“臣震”开头,谦和得不像一个君王。

    凤震的低姿态并未换来他想要的时间。

    发给高云桐的七八道金字牌圣谕如沉渊底,太行军一点服从的动静都没有;而发往并州监军的金字牌竟然也悄无回音。汴梁往北派出的斥候十个都难以回来一个,好容易回来两个,皇帝急得亲自接见。

    结果一个说:“并州官道不通,往忻州应州那里去的人没见一个回来的,小的是绕行吕梁之西,从秦地打了回旋,才到忻州见到了靺鞨太子的。”

    凤震正准备问幹不思怎么说,另一个斥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泪与泥尘的混合物,一张脸脏不可看:“并州已经叛了,所以晋地全部不通了。”

    “监军叛乱了?”

    斥候咽了口唾沫。

    这种时候,皇帝亦是闭目塞听,消息渠道很少。

    斥候吞吞吐吐说:“监军……已经被杀了。”

    “被谁杀了?!”凤震大惊。

    斥候说:“并州军哗变,说曹将军死得冤枉,朝廷又不把他们当人,杀了曹将军之后,自然要一点一点把他们分开来,再处置掉,已经有些厢军被派到了最偏远的地方戍守,近乎于充军一般辛苦,接下来的人更没有好日子过。与其死在自己同胞的手里,不如换一个皇帝,为守土而亡。”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纸:“这是小的在并州郊野得到的檄文,请官家过目。”

    凤震已经手足冰凉,看了手中的檄文更是头里天旋地转,被身边的中侍眼疾手快扶住了。

    “官家,您这阵子身子骨弱,还是歇歇吧。天塌不下来。”

    凤震抬手给了扶他的中侍一个耳光,手里无力,也没把人打疼,他自己倒“嗬嗬”哭起来:“天怎么不会塌啊?!”

    扶他的也只好自认倒霉,忍着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扶着皇帝好声好气地不断劝慰着。

    凤震颓坐在须弥座上,背后有软垫,仍然觉得硬得硌得慌。

    他缓了好半天,脑子里“嗡嗡”的响声才渐渐消失了,再次看了一遍檄文,上面“夤缘苟偷,以谋袭取高位。裂弃土疆,开门揖让虏匪。”“中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枯骨盈廷,人为行尸走肉。”“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①……之类言语,字字诛心。

    他窃取弟弟的皇位,开门揖盗、卖国求荣的举止,百姓南望王师,而他却毫不在意,视生民如草芥……

    他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有人懂,而且狠狠地把他伪善的面具撕了开来。

    好容易登上的君王之位,结果好好的儿子被杀于敌营,自己只怕也要身败名裂了。

    凤震终于颤着手指着福康宫门口的方向:“传召枢密院使章谊过来觐见。”

    “章……章相公已经被贬离了枢密院了……”

    凤震已然糊涂了,把手边茶杯用力一砸:“反正就是叫章谊马上滚过来!”

    那建盏的兔毫佳瓷,滴溜溜碎裂于地,上面百十条白兔毫毛似的的花纹在幽黑底色上分裂、溅散,如带着银蓝光芒的一双双眼,死死盯着御座之上的那个白发人。

    第 264 章

    温凌在延津渡听到己方斥候传来的消息:汴梁在秋麦即将成熟之际, 要求京畿周边的百姓拔掉麦秆,没熟的青麦粒只能收归国库喂马,给农人的价格自然也低到令人发指。而又大肆征徭役修建汴京的里外城墙、城外的拒马水渠, 甚至还派了一些人赶往黄河道口, 似要有所动作。

    已经苦苦捱过两年的京畿百姓,再一次被这坚壁清野的举动弄到叫苦不迭。

    快要到嘴的口粮没了,下一年不知道会不会饿到易子而食;饿得浑身无力还要做差役苦力, 说是有工银, 而一层层盘剥下来,俱是打的白条。

    “要打, 就该早点把靺鞨打跑!偏偏那时候要讲什么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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