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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做足了准备,狄献还算冷静地站了起来。
赵璲问:“据本王所知,你是蓟州饶安县人?”
狄献并不意外惠王已经查过他的底细,道:“是。”
赵璲:“永昌二十五年曾任凉州青峡知县的狄雍狄大人也出自蓟州饶安,你们……”
狄献万万没想到会从一位亲王这里听到亡父的名字,震惊过后,他红了眼眶,哽声道:“回王爷,狄大人正是家父。”
赵璲:“……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狄献低着头道:“永昌二十六年,家父因病辞官回乡,次年便走了。”
赵璲道声节哀,多问了些狄雍的生平,得知狄雍年近四十才考上三甲同进士出身,之后一直在各地辗转担任知县,因性情刚正不被上峰所喜,于永昌二十四年被调到凉州贫寒之地青峡县,那时的狄雍已经是五十五岁高龄。
赵璲打量着狄献,道:“看来你已经猜到我为何会提起令尊了。”
狄献抬头,眼中有苦涩也有自豪:“家父晚年方入官场,做了十几年知县,虽兢兢业业却并无其他值得王爷记住的建树,唯有永昌二十五年献给朝廷的修渠之策让他念念不忘,并深以为傲,可惜那几年北边常有战事,他老人家没有机会为朝廷效力。”
赵璲:“你可还记得令尊的修渠之法?”
狄献不假思索道:“小生不但记得,且记得刻骨铭心。”
赵璲让他讲来听听。
狄献:“涉及青峡县各处地形以及数十条古渠道,敢请王爷叫人取来笔墨,容小生绘制简图,修渠之法王爷便能一目了然。”
赵璲便让候在外面的青霭去取笔墨。
青霭拿来了几张能铺满半张长几的宣纸,研好墨后再退了出去。
狄献一手提着袖子,挥笔先在宣纸上勾勒出一条从南往北流淌的黄河河道,再在河道西边勾勒出青峡县一带远近分布的几条主渠以及分散在主渠道上的几十条小渠。
狄献:“这一带平原干旱少雨,自古便有百姓开挖大大小小的渠道引黄河水灌溉农田,然而这些古渠开挖之时距今最短的也有四五百年,随着黄河河道变迁、战事频发,很多渠道都因无法及时引水而惨遭废弃。丰延渠便是一条主渠,渠首离黄河河岸已有八里之遥,且此处黄河河段水流湍急,并不适合挖渠续接。”
赵璲指向丰延渠渠首下游的一处位置:“所以令尊提议在这里开挖新渠,再朝北延伸渠道与丰延渠相连。”
狄献:“正是。”
说着,他在这处黄河河道中间画了一处狭长沙洲,解释道:“这里河道较浅,沙洲将河道分成东西两股之流,我们只需要在西边修筑一条长三百步左右的拦河坝,便可将河水引入新渠。家父亲自丈量过几十次,新渠长约四十里,丰延渠古渠长两百一十里,召万人劳力费半年工期便可挖好新渠、疏浚堵塞废弃的古渠,假使现在动工的话,入冬前便能全渠竣工,明年开春便能引水灌溉这一带近四万顷农田,一举解决当地百姓贫苦,且为朝廷新增一处产粮重地。”
赵璲沉默片刻,道:“这些令尊在递给朝廷的折子里都曾提起,你可知道哪些他不便在奏折中提起的细务?”
奏折长度有限,当年的狄雍只能挑最紧要的说。
狄献回想老爷子病逝前常常重复给他讲起的修渠细节,继续给惠王讲渠口处修建的进水闸、退水闸、滚水坝等必要的工事。非农时渠首是关着的,并不需要拦截黄河之水,到了需要灌溉的时候再打开进水闸,让河水流通整个渠道。
狄献还讲了整条渠道各处分水闸的配置,如此既能引水灌溉农田,又能在黄河河水泛滥时利用渠道防洪。
赵璲看过狄献的殿试考卷了,在中榜的三百多名贡生中,狄献的文章平平无奇,但此时说起修渠之事,狄献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眼中带着一种灼热之光,隐隐让赵璲在他年轻的面孔上看到了另一位五旬年纪的狄姓老者。
赵璲相信,狄献是最适合继承其父修渠之志的人。
最后,赵璲问:“如果我有办法调你去青峡县,你可有把握修好这条新丰延渠?”
狄献闻言,跪地道:“真能得此机会,小生愿以性命担保!”
狄献离开后,躲在侧间听得稀里糊涂又莫名心潮澎湃的姚黄立即跑了出来,凑到狄献留下的河道渠道图前,让惠王爷对着图再给她讲一遍。
赵璲乐意为王妃效劳。
有了图果然一下子就好理解了,姚黄感慨道:“想必狄雍大人去世之前就存了让儿子继承他遗志的念头,才会把狄献教得这么好,自己也能独当一面。”
赵璲:“也要狄献有天分,如果他只是死记硬背不求甚解,修渠这种大事他便承担不起。”
姚黄还是替到死都没能完成这项大功业的狄雍惋惜:“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快四十岁了才考上进士?”
赵璲道:“文武皆有纸上谈兵,会试、殿试只是天下学子踏入官场的第一步,后面官职能升多高还要看他们理政的实干,各朝都有一生碌碌无为的状元榜眼探花,也有从知县小吏一步步升上来的栋梁之才,实干、机遇,有时缺一不可。”
姚黄笑道:“狄雍有才却没遇到好机会,狄献才刚要入官场就遇到了愿意给他施展才干机会的惠王殿下,便是他的造化。”
赵璲垂眸,道:“还不一定能成,我只能尽力。”
姚黄从轮椅后面趴到惠王爷的肩头,歪着脑袋看他:“成与不成,王爷在我这里都特别厉害!”
谁能凭借一个姓就记起六年前的一桩工事提案呢,谁又愿意为此去翻几年前的旧折子去确认这工事到底可为不可为?
是惠王爷啊,一个虽然残疾了却依然把天下民生放在心里的惠王爷。
次日上午,连着忙了一个多时辰后,六十多岁的工部尚书严纶实在是腰酸,穿着一身紫色官袍来到院子里,一边晒着日头一边伸展胳膊活动筋骨。
正扭着腰,忽然瞥见惠王爷身边的青霭公公朝他招了招手。
惠王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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