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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谢建章缓缓将酒送入口中,仰头时他半合双眸,视线紧紧盯着杨书玉的表情变化,专注而深情。

    可惜杨书玉眯着眼睛将酒强灌入口,进而被酒的醇香和辛辣刺激到,整张小脸皱在一处。待美酒入腹后,她忍不出侧开身猛咳起来,根本没察觉到谢建章投来的目光。

    “辣嗓子,辣嗓子!”

    杨书玉气恼地将酒杯置在桌上,眼尾呛出的殷红夹带着泪,更惹人怜爱了。月芽想上前为她顺背,却慢谢建章一步。

    在点菜时,他就已交代伙计准备好蜂蜜水,如今正好端到杨书玉面前。他脸上挂着顽劣的笑,却好声好气地安抚道:“书玉喝这个缓缓。”

    杨书玉接过后一口气灌了大半杯,但嗓子仍是火辣辣的,便不解反问他:“又苦又辣,这酒究竟有什么好喝的?”

    谢建章闲雅地坐回位置,却意味深长道:“建章愿书玉永不知酒的滋味,一贯厌弃酒才好。”

    杨书玉不解,总觉得他话中有话。虽说借酒消愁是人间常态,可若是家有喜事,必也少不了酒的存在。

    单说嫁娶之礼,新婚夫妻礼成之前的最后一道仪式,便是饮合卺酒。只不过前世杨书玉并没有等来林自初掀盖头,尝一尝杨伯安为她窖藏多年的女儿红罢了。

    因而,她并不排斥饮酒,可谢建章这话却似是藏有极深的隐喻。她双眸仍闪着泪光,忍不住却捕捉谢建章的淡漠神情。

    然谢建章的失态仅是一瞬,等杨书玉看过来时,他已恢复往日肆意洒脱的面貌,浅笑反问道:“这扶仙楼的陈掌柜不简单,书玉作何打算?”

    杨书玉的画像是和玉络样式图,一块经商队路线传开的,她能理解有人能认出自己。可陈掌柜只一眼便道出她的身份,甚至没有往她腰间确认一眼,太过刻意,像是在特意宣扬杨书玉进京的一样。

    那道圣旨并没有张榜宣告天下,她也没有传信让京都的掌柜伙计准备迎接,陈掌柜却认定了她一定会来。

    正常反应,当是他三番两次开口询问杨书玉的身份,最后以玉络为信确认过才对。

    “先晾着着他吧。”杨书玉垂眸望着满桌佳肴,语气轻快道,“既然他把我当绣花枕头,那我只好配合他,伪装懵懂无知一段时间,等他放松警惕,我再着手料理他。”

    “欲擒之,必先纵之。”谢建章将扶仙楼的招牌菜太白鸭送至杨书玉的面前,“书玉愈发有少东家的风采了。”

    杨书玉回以一笑,便招呼月芽跟着她动筷。谢建章在旁细致地介绍菜肴,再经她们主仆二人品鉴,一顿自设自请的接风宴,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宴罢,谢建章亲自将杨书玉送回乌巷,在古厝门前嘱咐她好生休息,并承诺改日再带她赏玩京都风貌后,他便借口有事要处理,独自翻身上马,再度离去。

    杨书玉扶着门框目送他出了乌巷,到底没有追问谢建章去往何方。

    诚然,她对驭人之术还不算熟稔,自知离摸透谢建章城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她也知道绝对的坦诚并非好事。

    她需要谋士相帮,却不想将对方的尊严践踏于尘埃。只要谢建章安分守己,她是能接受对方的顽劣不羁,亦可信他心诚。

    谢建章并不知道杨书玉进了宅门后,又回头目送他离开,因而他纵马狂奔出乌巷时,他并未遮掩面色的凝重。

    此时,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某种默契——无声地纵容。一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对方私自行动,一方讳莫如深,要瞒着对方扫清前途障碍。

    怀着这样的想法,谢建章扣响了王府的大门。

    侍卫闻声开门,见到故人,一如往昔地恭顺行礼道:“谢郎君,王爷一直在书房等你。”

    “有劳。”谢建章朝他朗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可对方却笑不出来,苦涩的滋味在侍卫喉间翻涌,满院侍卫仆从皆在偷偷打量他,视线不敢与之相接。

    因为王府早已传遍,谢郎君易主,他不再是王爷的幕僚,亦不再是他们同甘共苦的手足。

    谢建章便是这般面上吟吟浅笑,顶着阖府不解的目光,孤身一路从大门行至前院书房的。

    覃莽知晓他会来,早早守在书房外面。八尺高的健壮武将,竟也红着眼,拦在谢建章面前,用剑柄顶着他的心口,咬牙问他一句:“为什么易主?”

    谢建章抬指抵开对方的剑柄,有些好笑地反问道:“你们不是一早便知道我要离开王府吗?”

    “王爷待你不薄,你自幼伴着王爷捱到今日……我以为你是在说笑!”

    “覃莽。”谢建章正色唤对方的名讳,带有警告的意味,“可我说了不止一次,你们该当真的。”

    覃莽的话被堵在喉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过去,谢建章的确说过许多次要离开王府的话,或醉或醒,他都说过类似的话。可他平日顽劣浪/荡惯了,与王府所有人打成一片,称兄道弟,竟没人觉得他说的是真话,除了高时明和润晚。

    “你我各为其主,私下仍可是兄弟……”

    “不必!”覃莽厉声拒绝他的提议,决绝道,“我们王爷走得艰难,身边容不下背主之人!”

    武人的心思简单,爱和恨都皆为纯粹。但凡换个人,譬如林自初,都不会让他如此难受。谢建章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谢建章轻啧一声,带着些许无奈。

    “覃莽,让建章进来。”润晚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波澜不惊,如往日他从中调和两人矛盾那般温柔敦厚。

    谢建章抬步绕过覃莽,空中留下他轻飘飘的话:“那便全当不认得我。”

    从容稳健的脚步声渐远,覃莽似也下定决心。两人相背而行,无声且坚决地告别彼此。

    谢建章推门而入,面上是鲜有的郑重。高时明靠坐于主位,矜贵悠闲地用手撑颌,眼见他推门而入,眼见他在自己面前行大礼。

    高时明默不作声,凌厉霸道的气质自带威慑力,审视着谢建章的一举一动。

    润晚立在他身侧,默默闭上眼,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放低。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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