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80章  须臾纪事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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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零章
    “陛下!!!”越屺脸上出现扭曲的疼痛,他像是被人突然揭开了自己小心翼翼,掩饰起来的溃烂伤口般疼痛难忍,语气近乎呵斥。意识到自己御前失仪后,越屺立即请罪:“请陛下降罪。”
    不求恕罪,只求降罪,求死之心急切。闻言,萧韶心里也有些倦怠了,朝他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去意已决,孤也不便勉强了。”
    “多谢陛下成全。”越屺木讷的谢着恩。
    “只是一点,你需记住。这上墉有你的亲人,还在等着你平安回来,你的父母、兄长,还有你的孩子,他们都需要你活着、且平安的归来,你给孤记住咯——”
    “臣没有孩子。”越屺毅然决然的答道。
    本来萧韶还打算让越屺走之前,去看看那个孩子,至少给孩子起个名字,那孩子出生就没了母亲,已经很可怜了,现在生父还不打算要他......
    萧韶此时气不打一处来,胸膛不停起伏,好半晌才平息下来,道:“行、行、行,你没有孩子,你不要,我要。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儿子了,跟你越屺没有丝毫关系。”
    越屺听后重重磕头谢恩道:“多谢陛下体恤。”
    “你......”萧韶气得在座椅前来回走了好几趟:“那是我的儿子,你谢的哪门子的恩?”嘴上这样说着,脚下又来回的走了一趟。他就想不明白了,都说爱屋及乌,现在阿姊已经不在了,这个孩子就是她留给他们的唯一念想了。越屺不好好的爱护这个孩子,反而对这个孩子心生恨意,这又是为何?
    “陛下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听见越屺这问话,萧韶脑海里第一时间,便出现了阿史那诺的身影,然而一想到这人回去之后就一直没有音信,自己还对他念念不忘,便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越屺问这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得到君王的回答,他自顾自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花神节上,本来这个节日,我作为男丁是不该出现在女眷聚会上的,可那次我生病了,父亲和大哥都征战在外,母亲不放心将我一人留在家里,便向太后请旨,允我参加。太后仁慈,不仅同意母亲将我带着,还找了宫中的医官前来替我诊治。”
    “花神节上一众女眷争奇斗艳,像是春天里百花盛开一般好看。那时,她站在一簇花丛边,跟身边的人说着话。她美丽、优雅、高贵,仿若九天玄女落在了人间,身边的百花都黯然失色,那时我就想,今天是花神节,难道我是遇见百花之主了吗?”
    这还是萧韶头一次听说,越屺和阿姊相遇的场景,听见越屺的描述,萧韶也仿佛见到了此景,回忆起阿姊生前的容颜,那可不就是百花之主吗?
    “更让我惊喜的是在我看她的同时,她竟也注意到了我。当她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的时候,没有任何语言,能描述我当时的心情,我只知道一件事:此生非她不可。她能在满园的人中,注意到我,这是不是也代表了冥冥之中,我们之间,上天早已注定的缘分?”
    萧韶不置可否,他想阿姊之所以能注意到越屺,还是因为满园子的女眷,就他一个男丁的缘故吧。然而见越屺此时已经陷入美好回忆中,萧韶也不忍心将这个真相点破。
    “她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失陪了,然后她就带着微笑朝我走来,随着她一步步的向我靠近,我的心跳也一下重似一下,那一瞬间我竟觉得她不是踩在青玉石板上,而是踏在我心上......”
    越屺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那里仿佛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赤金色交织的宫装,缓缓朝他走来,她笑靥如花、灿若牡丹来到自己身边,微蹲下身,看着他道:“你就是越梓安吗?你好啊!”
    越屺朝虚空中伸出手,仿佛握住了什么,这一瞬间,他那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眸中,竟然开始焕发出了光彩,死沉沉的暮气从他身上一点点的消散,整个人这才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有了生气儿。
    情至深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一句出自《摸鱼儿·雁丘词》金代文学家元好问的词作)萧韶见越屺身上出现的变化,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瞬间他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按照越屺对阿姊的痴情,在阿姊去后,越屺既没有跟着去,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出过轻生的事来,便是他在这份爱里最大的保留了吧。
    因为越屺知道自己还有责任在身,所以他不会自寻短见,自请调任东南边境,当然也不是为了找个寻死的由头,至于对那个孩子,他是不敢面对吧......
    既然人不是去寻死的,那萧韶就能安心放人去东南边境了。越屺离开上墉前去东南郡赴任的那天,萧韶前去送过他。越屺的行李有些奇特,五花八门的不像是去赴任的,倒更像是外出游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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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萧韶还有些纳闷,直到他看见那枚被越屺珍而重之戴在身上的荷包时,才明白过来,这枚荷包用料极为讲究,都是贡品,但针脚却是有些普通,上面装饰的纹路,仔细辨认的话,其实是做这荷包的人将纹路,绣成了两个字“梓安”。
    再看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萧韶看见好几样眼熟的才明白,原来越屺带走的这些东西,都是与阿姊相关的。现在想来这么多边境可以选择,越屺却偏偏选了东南边境,其实也是跟阿姊有关吗?他依稀记得,以前阿姊是提过喜欢东南郡的气候,还说能在那里长住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忽然有点羡慕阿姊了,羡慕这世上有一个人,不论在她活着还是逝去,都将她说过的话记在心里,替她去完成她想做的事,将她存在过的痕迹全部保留下来,将她视作自己生命里的唯一......
    那一刻,萧韶仿佛遭遇雷击,呆愣当场。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阿史那诺为何要向他索要承诺“唯一”。那一刻他忽然就很想、很想念那人了。
    三月初的时候,萧韶依然没有收到任何阿史那诺的消息,虽然有想过从公务来往方面,打听点儿消息,但两国协议中,援助的部分基本已经完成,剩下的部分要等到北禺稳定后,才有下一步计划。因此,虽然关于北禺的消息他基本知道,但关于具体某一个人的消息不特意去打探,就很难知晓了。
    于是,萧韶特意吩咐下去,让往来的人员留意北禺西襄侯的消息。吩咐下达后,北禺西襄王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然而却不是萧韶派出去的人传回来的。这个消息不用特意打听就已经在上墉城传开了,而消息的来源是一向消息灵通的东渚商人,也就是说这个消息的可信度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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