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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穿堂,一排统一着青绿长衫的丫鬟,低眉顺目地自檐下而过。
胖团团、矮墩墩的苏妈妈像只墩杌成了精,又向来擅穿红色,便似一只有些年头的红漆杌凳,领着一排纤腰扶柳的青菜叶子在院子里穿梭,一口客家话,忙忙碌碌地挑来挑去:“你手大,你去灶房;你脚板大,你去行走司送信;你嘴巴大“
游廊之中,山月停下脚步:她也好奇,嘴巴大能有什么好去处。
“你去门口嚼舌头,骂死祝氏那个木领屎啊”苏妈妈一锤定音。
山月:
当真是人尽其用。
甚至还精心布局了舆论战场。
苏妈妈安排了个丫鬟到堂屋,名唤秋鱼。
苏妈妈待山月客气中藏着隐匿的亲切:明明很想亲近,却要作出恭敬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装模作样的红矮凳。
“家里贫苦,前几年遭了难,拿她换米吃,自打知道您要嫁进来,这丫头就在我身边看着,书哥儿也是过了目的,我敢拍胸脯保证是个好的。”
秋鱼佝着头,双肩内扣,脸藏在双肩里,十分老实安静的样子。
山月原想婉拒:她并不习惯被人服侍。
一抬眸,却见秋桃在里屋拖着一支鸡毛掸子双目无神,像被家务吸光了精气:堂屋大得很,前几日的洒扫都是她与秋桃帮衬着完成,入夜她还没躺下,就听隔壁屋秋桃冲天的打鼾声。
打理偌大个正堂,小姑娘累得很。
既是薛枭选的人,背后自然干干净净的。
山月颔首:“那便辛苦妈妈调教了。”
直等到黄昏时分,新进的人才算彻底安顿清楚,苏妈妈换了身玫红的绸面褙子,叉着腰在庭院训话:“既进了南府就安安分分的!大家伙天南海北地来,最远的有喀尔察布的劳工,近的既有南直隶的也有京畿的,出来做活儿为的不过是个‘钱’字!苏妈妈我就一句话,外人拿多少钱买你,留下证据呈到我苏妈妈跟前来,妈妈我付双倍!但凡有一个异心肝的,都去京师打听打听我们御史大人的手段!臣工官吏他都敢下刑,何况市井里头的人!——听明白了吗!”
院子里齐刷刷应:“是!”
山月自廊下而过,出二门时戴好帷帽,绕过偏门出了南府入了北府。
祝氏早已等候多时。
“如何?他可曾吃下那药?”祝氏停下脚步,目光炽热地看向山月。
山月瑟缩肩头:“吃下了,我下在茶里,却只喝下一半如今他昏昏沉沉地睡着,我才敢过来——苏妈妈正在庭院里训人,我怕得不行,只让秋桃躲在正屋装作是我,我趁乱换了衣裳出来的。”
是,今日那苏老娘不知从何处搜罗了二十来个丫头小子送进南府,南府门口熙熙攘攘的,一天都在忙。
祝氏听到薛枭吃了药,不由松了口长气:只要连吃五日,那薛枭就开不了口了,他那具躯壳算是全落到柳氏手里、落到她手里了!
但在这之前,切不可掉以轻心!
“何五妈呢?可翻找出了何五妈的卷宗?”祝氏连声发问。
山月赶忙摇头:“侧水畔文书很多,但我,我,我不敢翻弄,他没喝完茶,我怕那药劲不显露,并不敢进去”
山月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只,只是”
又不说出口来,摇摇头:“许是我听错了也未可知。”
祝氏急得一把掐住山月的肩头:“快说!”
个小贱蹄子,还跟她玩上欲擒故纵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长又尖的指甲隔着衣裳使劲儿,春天过了一小半,原本就暖和起来了,衣裳褪去两件,穿得单薄了,一用力那指甲就快要掐进肉里。
山月“嘶”的一声:“疼疼”
“说什么了!”祝氏根本不在乎山月疼不疼,若是这下贱蹄子没用处,她不介意把这贱人的脸塞进油锅里,到时只会更疼!
山月连连向后退:“我听,我听御史大人,哦不,薛枭,跟那个落风说,明日要偷偷将何妈妈从御史台转到香山东郊好似何妈妈吐了好些人出来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什么公主镇江府下河头村”
祝氏手一软,手便一下砸到四方几桌上。
当今圣人潜龙行宫,便在香山寿庆院难不成是圣人要避开耳目,自己亲审!?
何老五究竟说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一个恐怖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难道是那件事!?
不,不,不,不可能。
没有人敢将那件事宣之于口!
而且,而且,她自信何五妈,不可能背叛她的呀!
怎么可能呢!?
她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背叛她!?
她向来待何五妈不薄啊!
祝氏沉下心神,眉梢一搭,看向山月:“你确定你未曾听错?!”
山月瑟缩地肩头一耸:“啊,那许是我听岔了也说不准”
又惧又怕地连连摆手:“夫人便权当作没听我说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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