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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赵萱以想念师父为由，独自去了趟青山谷，把杨留名所犯之罪孽以及结局，全都在赵小曼墓碑前，一一说明。
    “还有一事……”
    赵萱盘腿端坐在赵小曼的墓碑前，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毫无隐瞒对师父说出自己的想法。
    “师父，师公他老人家当时绝食而亡，我想来想去，觉得师公他老人家是为了替杨留名赎罪，也是为了以此用他的命警醒杨留名，唤回他心里还有的那点善念。
    从那以后十几年，杨留名一心辅佐陛下治理夏国，现在杨留名也用自己的命赎了他的罪孽。”
    赵萱伸手轻轻抚摸着碑文上赵小曼的名字，泪盈于睫。
    “师父，我算是替你报仇了吗？”
    杨留名死后虽然是一介白衣，杨子兰也并没有大肆操办父母的葬礼，但还是有很多文武官员前往吊唁。
    赵萱明面上作为杨留名曾经的学生，如果她不去会遭人诟病，如果去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所以跟顾章华商量后，才推说身体有恙，委托顾章华前去替自己烧三炷香，她则悄然来到青山谷，祭拜师父。
    赵萱因杨留名的事，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人也不是单纯用一个“好人”或“坏人”的词语便可下定论。
    至少对赵萱来说，杨留名就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很多无辜的人因他而死，他是个实打实的“坏人”，但对于朝堂来说，他又是一个实打实的“好官”。
    然后，赵萱又和赵小曼说了一夜的悄悄话，只有他们师徒二人才懂的悄悄话。
    顾章华在赵萱走后的第二日来到了曾经的相国府。
    他在灵堂里给杨留名上了三炷香，但他并没有替赵萱上香。
    因为他明白赵萱的心意，赵萱对杨留名只有恨。
    但他不一样，赵萱失踪的十多年间，他一直受教于杨留名，可以说杨留名是他的恩师，其次，还有与杨子兰多年难以割舍的兄弟情。
    顾章华看向身边默默流泪的杨子兰，拍了拍他的肩膀。
    “节哀。”
    杨子兰只是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顾章华又问杨子兰：“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杨子兰看了眼空寂的灵堂，明日父母的遗骸便会入土为安，从此以后，不再有父母的庇护与疼爱，他也不再有软弱的理由。
    “以后，这里再也不是我的家，安葬好爹和娘，我会立即启程去丰城，尽我应尽的职责，守好丰城！”
    停顿了一下，杨子兰转头看向顾章华，抬起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给了顾章华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想，这也是我爹和我娘最后的心愿。”
    顾章华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双臂抱住杨子兰，在他耳边轻轻说。
    “子兰，你记住，我是你永远的朋友和兄弟，有时间的话，我会去丰城看你，你也要抽空回来看看我。”
    杨子兰强忍着即将再次夺眶而出的泪水，回答了一个字：“好！”
    三日后，顾章华送别了前往丰城的杨子兰，再次来到皇陵，祭拜太子哥哥顾德明。
    这次，他没再像往年那样写悼文流眼泪，而是抚摸着太子哥哥的墓碑，轻声但坚定地说道：
    “太子哥哥，我已经有了切实可行的实现哥哥理想的计划，那就是前往宋国，学习如何操练水军。
    回来后创建一支属于我们夏国的水军，让我们夏国的国力更加强盛，这样才能有足够的能力保家卫国，太子哥哥，你等着我，有时间我就来看你，把细节讲给你听！”
    赵萱从青山谷回到栎阳后，又与顾章华一起，特意去西郊山脚下王胜的墓碑前祭拜。
    赵萱还记得十多年前那个春天，下着连绵春雨，师父赵小曼带着她与武威镖局的众位镖师，曾在王胜的墓碑前发下誓言。
    一定要报仇雪恨！诛灭劫匪！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赵萱点燃三炷香插在王胜的墓碑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记得，当年王胜叔叔抱着她骑马，带着她玩耍……
    赵萱不禁泪盈眼眶。
    “王叔叔，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真的替您报了仇，但世间事到头来似乎都不那么尽如人意……我无法把当年所有参与劫掠商队的人一一绳之以法，但我想您能体谅我的苦衷……”
    回程的路上，顾章华见赵萱有些失落，不禁轻声劝解。
    “萱姐姐，如果不是你一心为赵姨报仇，十多年前的使团遇袭案，包括商队劫掠案，赵爷爷的走私案，都不会有沉冤得雪的这一天，萱姐姐，你已经尽力了……”
    赵萱骑在马上，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寒风凛冽，似乎将要下一场大雪。
    她的心情比此时的天色还要沉重，声音有些暗哑，对顾章华说。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年我没能活下来呢？或者我即使活下来了，也没那个能力替师父报仇呢？
    是不是所有的罪恶都将尘封于泥土下，被白皑皑的大雪彻底掩盖，随着时间而湮灭，善不会有善报，恶也不会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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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赵萱如此说，顾章华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因为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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