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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两天前。
这一天,金陵城内外,无数人都发了疯,入了魔。
……
姜渺提着尚方宝剑,遵循圣旨带着文武百官躲进苏忆桃事先在城东布置好的别院,这才免于灾祸。
这些个人,哪个不是国之栋梁?
虽然其中不乏有私心的,可是能在苏忆桃执政期间身居高位的,谁不是经过了层层筛选与考察?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话,存了太多偏见。
君子立于世,读典籍而习六艺,就算是当了文官,也并非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国家危难之际,她们也可以放下手中的笔,执剑护家国,与天子共守国门,护这黎明苍生。
秦军攻城时,她们就知道唐家军守不住,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文官尚且如此,又何谈那些本就骁勇善战的武将?
她们早就披上战甲,磨枪擦剑,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便齐齐出动,与燕国共存亡!
可是,她们左等右等,都没等来苏忆桃的诏令,反倒被稀里糊涂连着家眷送出了京城!
苏忆桃登基十三载,朝堂上下,都被她清理了一遍。
德不配位者,贬!
不忠不孝者,黜!
怠惰失职者,罚!
贪污受贿者,杀!
……
徇私舞弊者,杀!
残暴无德者,杀!
欺上瞒下者,杀!
凡燕国境内为官者,非才学渊博者不可,非品德良正者不可,非心怀百姓者不可,非忠于国家者不可。
前三者,都好理解,但就是这第四者,令人费解。
苏忆桃继位以来,始终奉行为官者当忠于国家的理念,至今未变。
要知道,自古以来,很少有人将国家单独拎出来谈论。一个国家,总是与君王连在一起。
忠君爱国,爱国忠君,二者缺一不可,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但这几千年的规矩在苏忆桃这儿,却硬生生拆开了。
忠君是忠君,爱国是爱国,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这般大逆不道、有违常理的话,换作任何一个人说出来恐怕都是要被当代君王诛九族的。然而,这话不仅有人敢说,说的人还偏偏是身为一国之君的苏忆桃。
这不闹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还嫌不够,还巴巴地刀送到别人手里手把手教人家造反!这种堪比自杀的行为,怕不是只有苏忆桃做得出来。
城东竹园,群臣聚在郁林居里,或坐或立,神色都不是很好。
众人沉默着,谁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眼睛时不时瞥向他处。
城东五里,偌大的竹园一片静谧。
一丛丛疏密错落的竹在干燥浑浊的东风里左右颤抖,枝头相接,那模样就好像是在轻轻地私语着什么。许是冬寒未消的缘故,淡青的竹叶泛着一圈淡淡的白,淡淡的,像刚刚消融没过多久的雪装点在叶片上。青白之间,是难以分辨的鹅黄,似秋日的告别,令人心生愁绪,可即便如此,这青白的竹林却并未显得太过萧条,反倒是多了一种重重叠叠的韵味。
昔日的雪,浓密的叶,压弯了竹枝的脊梁。
虽然它们没有咬定青山不放松那种坚毅挺拔,却也竭尽所能地在寒冬里伸展着枝条。长竹微垂,形成一道道鬼斧神工的天然拱门。竹声萧瑟,碧浪翻腾,在斑驳苍老的白墙角落,落下一片稀疏的剪影。
群臣们自发聚在最宽敞的郁林居里,有的席地而坐,捂着脑袋不说话,有的靠着墙壁站着,双手紧攥,皱着眉看着西边。偶尔有几人视线交汇,欲言又止,但又摇摇头,很快错开,每个人的神情都极其凝重,脸色黑得仿佛能够滴出墨来。
没有人开口说话,整个大厅都安静到有些诡异,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叹息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大家面面相觑,但眼神里却总是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
她们的心乱得像是一团麻,疑惑、担忧甚至恐惧等乱七八糟的情绪都绞在一起。
不时地,有人会将目光投向某个特定的方向,仿佛那里隐藏着某种答案或者希望。然而越是看,越是心惊,越是绝望。
在这样紧张而又压抑的氛围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无比沉重甚至窒息。
姜渺倚在门框上,抱着半人高的尚方宝剑,脸色惨白,眼眶也被寒风吹红了一片,她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西方。
她一直在等金陵的消息。
五百朝卫在明,三百影卫在暗,护百官周全。
这竹园里的文武百官和八百朝影卫,是苏忆桃留给祝暮泽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他来日执掌燕国的根基,是天下黎民百姓的保障。
从苏忆桃服下莫幼薇的“仙药”开始,她便怀了死志,一心向死,躬身入局。
从此,九州为棋盘,苍生作子,她愿先行为卒。
原本,在苏忆桃的计划里,九州一统后,便是暮泽的新生,是她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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