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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内力是金钟罩、铁布衫,庇护他们的筋络, 滋养他们的骨肉。
武功高手一旦负伤,气息失调,内力铸成的屏障便有破洞,这种破洞,俗称“死穴”。重伤一名高手之后, 戳刺他的死穴, 便能夺走他的性命。
戚归禾的死穴在他的左胸上,此处距离心脏尚有二寸之远, 为何会被羯人不偏不倚地刺中??
大多数负伤的武者都不知道自己的死穴在哪里, 他们只?能请教医术高明的大夫。大夫把脉之后,经过一番审视, 才?能确定死穴的位置——此乃武者的命门,绝不可透露与他人。
除了汤沃雪,还有谁, 曾经为戚归禾诊过脉?
那位大夫,究竟是羯人的细作,还是官府的暗探 ?
汤沃雪越是细想,越是胆寒。
华瑶探望戚归禾的时候,汤沃雪就对华瑶讲了实话。
华瑶脸色大变,立即派出一队侍卫,细查雍城上下所有大夫。她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戚归禾的状况接近油尽灯枯。他昏迷多日,内力衰竭,五脏六腑渐渐地溃烂了,即便汤沃雪封住了他的筋脉,也?不过是吊着他这条命,使他苟延残喘,一天比一天更痛苦。
汤沃雪行医多年,从未如此绝望。她自负于医术高超,却根本无法超脱生?死。她救不了戚归禾,还能为他做什么?
时值三月初春,桃柳芳菲,杂花生?树。
夜间凉风和畅,圆月高高地挂在树梢上。
汤沃雪望着窗外景色,满目皆是繁花绿草。
桃树的枝杈伸到?了窗边,生?机勃勃,含苞欲放。汤沃雪看得出神,又听见戚归禾极其微弱的喘息。他脏器碎裂,筋脉枯竭,心口化出脓血,深陷于无穷无尽的折磨。这世上无人能救他,他活不过三天了。
汤沃雪不想让他死,更不想因为她一己私欲而拖累他留在世上受苦。他是顶天立地的好人,也?是保家卫国的将军,理当保有最后的体面。
汤沃雪想通之后,便对他另施了一套针法,放任他的内力彻底消失,极大地减轻了他的痛苦。
她仔细为他擦了一遍身体,又用纱布缠住他胸口的伤,帮他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他竟然悠悠地睁开眼,好似睡了一个觉刚醒来似的,像往常一样唤她的名字:“阿雪。”
汤沃雪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一跳,赶忙去探他的脉搏……可惜,这世间并无奇迹。他没有一点好转,如她预料的那般,他恶化得更快了,或许今晚就会丧命。
现如今,他之所以?能和她讲话,原是因为他气数已尽,回光返照。
汤沃雪不愿他留有遗憾。她笑着骗他:“你终于醒啦!你好了很多啊,将军,我又把你救过来了。”
戚归禾愣愣地看着她。须臾间,他笑了一声:“我身上确实一点也?不痛了。”
他容光焕发?:“比上次好得还快,阿雪的医术越来越高超了。”
汤沃雪极力弯起嘴角,但?她怎么也?笑不出来。无论?她说什么话,他都相信她。她的医术不够好,竭尽全力也?救不活他,好歹给?他编造一个梦吧……她此生?能为他做的事,只?有这么多了。
她柔声哄骗他:“吉人自有天相,我的医术只?占了七成,你自身的功力也?作用了三成。你可别急着下床,你在床上躺好了,慢慢休养。”
戚归禾没有丝毫怀疑,他一直都很听汤沃雪的话。他平静地躺在这张床上,目光没从汤沃雪的脸上移开:“阿雪受累了,这次,也?是我的错……城墙上,情势紧急,我抽不开身,耽搁了不少时间……”
汤沃雪轻轻地抚摸他的脸,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见过他有这样好的气色。她自己也?快要把谎话当真了,忍不住说:“你别总怪自己,我不爱听那种话。我们打了胜仗,雍城百姓都在庆祝,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他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戚归禾抬起左手,按住汤沃雪的手背,使她的掌心与他的侧脸贴得严丝合缝。他生?就一副好相貌,眉目英俊如画,每当他凝神看她的时候,更是情深意?切,无可比拟。
他说:“咱们回家以?后,歇息一段时日,就去城外踏青吧,带上吃的喝的……”
汤沃雪眼含热泪,快要掩饰不住了。她屏住呼吸,片刻后,才?说:“好啊,好,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城外踏青,叫上你的弟弟妹妹,咱们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
她心如刀绞,强逼自己说完这句话:“高高兴兴地游玩。”
戚归禾有些疲惫,视野逐渐模糊。他只当自己是大病初愈,体力不济,嘴上还说着:“阿雪爱吃甜食,我要带几份糕点,核桃酥,绿豆糕,杏花酪……云潇口味清淡,菜里少放盐……华瑶,她爱吃鱼……咱们一家人的饭菜,交由我准备吧。”
汤沃雪记得,她曾经吃过戚归禾做的饭菜。那时他常来她的医馆打杂,像个默默无闻的学?徒。
每当戚归禾弯腰扫地,汤沃雪都会偷瞟他。可惜他什么也?不明白
?,什么也?没表露出来。
汤沃雪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戚归禾忍着不说,汤沃雪更不会对他袒露心迹。他去驻守月门关的那几年,竟然给?她传了许多信,信上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比如他的鹰昨日吃了什么,他的马今日跑了多久……她一边恼恨他不解风情,一边又把信读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他承认他的心意?,他这辈子的路就走完了,为什么那么快呢?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岁。
汤沃雪肝肠寸断,还要强颜欢笑:“我想起来啦,你做过饭给?我吃,在医馆的时候,你对医馆的小?孩子都很和善,你喜欢小?孩吗?等咱们回家,生?个女儿吧。”
戚归禾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细想汤沃雪的种种异常。他满怀温情,羞赧地笑了笑。
他瞧见了窗外的桃花,那是一副明媚的春景。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薄红:“好,听你的,女儿像你,最好,我教女儿练武,她不会习武,也?不要紧,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汤沃雪道:“等她长?大,我和你也?老了。”
戚归禾道:“阿雪是我爱妻,会与我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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