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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披着月色,缓然驶向灯火通明的白马公府邸。
车帘掀开处,现出崔浩的一袭紫袍,一脸倦容。
僮仆阿虎忙来执他衣袖,引他下车。
崔浩在府门前伫立少时,展唇一笑,他本来生得貌秀肤洁,微微笑意落在僮仆的眼中,又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风致。
甫一落座齐贤斋,崔浩便见他的连榻上铺上了一张上好的毡皮。
“夫人怕郎主冻着,先前送过来的。”阿虎道,“我们从柔然、高车那里得了不少皮毛,现下的马、牛、羊皮都不值钱了。”
“那就好。”崔浩面上浮出笑意,“今日在御前走动多了,有些乏了。夫人一向早睡,为免扰她清梦,我就在这儿歇下罢。”
崔浩之妻郭焕然,出身太原郭氏,是崔浩原配的妹妹。原配死后,崔浩续娶其妹,维系崔、郭两家的姻亲关系。
阿虎爽声应了,为他备好洗漱之具后悄然退去。
白日里,皇帝宴请新近投降的高车人,特宣崔浩从旁陪宴。
近年来,此等宴饮不计其数。
洗漱之后,崔浩立在窗牖前,看了一时天象,把浸泡在醋水里的铜铤取了出来,在纸上记上两笔。
这是他的日常功课,一日都不可懈怠。
因为,拓跋焘向他问询灾异天变,他不得不早做准备。近来,上谷郡刮大风,造成巨灾,皇帝心里着实不安。
记下“某日无事”几字后,崔浩旋即歇下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阿虎来唤他,崔浩方才悠悠醒转。
甫一醒来,崔浩便想起一事。
此前,他曾邀约胡叟来府中议事,似乎就在今日。
问明时辰,崔浩不紧不慢地起身,待他洗漱用膳已毕,正好赶上胡叟到访的时间。
这些时日,胡叟、阴兴、索敞等人,都在中书学中,校正经籍,以备刊刻“太延石经”之用。教书倒显得不紧要了。
崔浩让胡叟入府私谈,是想问他阴兴的为人。
据崔浩所察,无论是教书,还是校正经籍,阴兴都不甚在意,态度很是敷衍。
胡叟不欲隐瞒,遂直言阴兴一直不想北上,只是迫于形势,才入平城为官的。
随后,胡叟又略说了一番河西士人的事,听得崔浩心里豁明。
“这么说,河西士人对高平公极为不满?”
胡叟忖了忖:“可以这么说,但高平王位高权重,同侪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崔浩但笑不语,不再继续深说,转而另提一事:“太子妃不日就要生产,若为男嗣,大魏便要改元。你可先想一个特别的年号。”
胡叟受宠若惊,但觉难以置信:“我?”
“对。”
见崔浩信任他,胡叟也当仁不让,颔首领命。
二人正说着话,阿虎已在门外轻叩。
一问才知,原来是武威公主的农人过来,要给崔浩送菜的。
拓跋月得了御赐的田庄,崔浩、胡叟都知情。他们也隐约听说,公主还在几畦春田中亲自播种。
莫非,农人拿来的,便是公主亲手种出的菜蔬?
待见了农人,那人说,此为田庄里产出的第一茬菜蔬,很是清甜。
公主便往皇宫、永昌王、白马公都送了一些。
菜蔬不值钱,但公主的心意崔浩自然要领。崔浩便称谢而受了。
待农人走后,崔浩见胡叟面有异色,只道他是因不解公主为何与崔氏亲近而困惑,遂笑道:“公主曾提过,想让上元郡主拜在老夫的门下。”
既要认下师徒关系,公主待自己殷勤些,也很合宜。
听得这话,胡叟忙一躬身:“晚生非是因此而走神。”
原来,崔浩想岔了。
他便顺口问:“你有何心事,是否需老夫为你纾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叟叹了口气:“看到公主府的人,我便想起我中意的那个女子。”
在中书学中,崔浩也听说过,胡叟和武威公主府的一个侍女情投意合,但没多问。此时,见胡叟苦恼,崔浩便猜想他与那女子生了龃龉。
“如此,你不如去公主府走一趟。今日原也是休沐日。”
“我……”胡叟踌躇不定。
“无妨。你与公主交好,便说你去尝尝春菜。如此,便可见到你中意的女子了。”
言下之意是,以他和公主的关系,无须先递名剌。
闻言,胡叟心中宛如被千斤巨石压着,但却强颜欢笑,向崔浩告辞。
胡叟登车而去,令马夫驶往武威公主府。
心上人阿澄,那曾与他笑语盈盈的女子,现下却如冰封湖面,不泛一丝涟漪。
他揣测,阿澄心中的那道伤痕——被人强暴的屈辱经历,便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形高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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