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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疏利落地敲了几声,门很快打开,裴厌辞随着他们走进去,冷不丁被身后人撞了下肩膀,本来就失血晕乎的身子打了个偏,差点摔倒在地。
“哎呀,厌辞,你没事吧,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了。”
那小厮忙上前扶住他,裴厌辞摆摆手,正要说话,哪想到对方又开口了。
“非远死了,茶房管事的位子非你莫属,以后可是要当管事的人,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观察着裴厌辞的脸色,鼻孔收缩又张大,鼻子边小指甲盖大小的肉瘤也被扯着动了动,似要发出一声冷哼。
有一瞬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又飞快地被热情的讨好掩盖。
“以后你可要多多罩着弟兄们几个啊。”他佝着腰,笑着笑着,心底冒起一丝寒凉之气。
这个一向老实憨厚的人,在他的眼前慢慢收敛了所有表情,深邃的眼眸望不见底。他此刻的心,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任由对面的人把玩,拿捏。
恍惚间,他以为站在面前的是贵不可言的太子殿下。
小厮讨好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裴厌辞揉了揉撞痛的肩膀,不疾不徐地开口,“茶房管事最后是谁还不一定,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他半开玩笑道:“你如果是管事,你会喜欢自己还没做决定的时候,底下的人已经开始帮你做决定了,让别人骑在你的头上?”
那小厮脸色讪讪。
“还是说,你故意这么说,想让我落选?”
“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你发达了,我们都能沾光。”小厮连忙摆手,讪讪笑了两声,发觉自己多说多错,赶紧快走几步追上别人。
裴厌辞也没多说。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一边试探他的忍耐底线,一边笑着说让他别往心里去。
日后他若真当上管事,这种人嘴上与他称兄道弟,享受着他身份带来的好处和庇护,一边又会在心里看不起他。
————
他们到了一排倒座房,几人招呼着离开,陆续进了各自屋子。
裴厌辞脚步正犹豫时,其中一间屋子出来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面如金纸,同样身穿小厮的衣裳,看到他血糊淋剌的样子,激动地跌跌撞撞迎上去,扶住他的手。
“厌辞,你这是怎么了!”
“被扼鹭监的人推搡了一下,撞破了脑袋。”无疏道。
流出来的血没多少,更多的是淤血,整颗脑袋胀胀地发痛。
年轻人眼里立刻涌起泪花,“好端端的,怎么会碰到扼鹭监的人。”
“这要问他了,无事出府做甚去,回头肯定要被总管责难。”旁边一个小厮闲话道。
无落心虚地避开那小厮的眼神,又暗暗朝裴厌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多话。
“无落,你还受着风寒,先回屋吧。”那个方才与他称兄道弟的小厮听到动静,立马过来关心道,“厌辞就是受了点轻伤,没多大事。”
风寒?
裴厌辞久病成医,一眼看出这不是普通风寒。
再看年轻人愧疚无助的哭泣,今日他出门的原因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见那个小厮过来,又有几个小厮也跟着安慰,让他先回屋,看来人缘很好。
比他这个前身好了不知多少。
无落却推开那个小厮,仿佛受惊的麻雀般偎靠在裴厌辞的身上,嘴里心疼地关切道:“厌辞哥,我们回屋吧,我给你包扎一下。”
那小厮看向裴厌辞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别的意味。
裴厌辞低头瞥了眼无落,后者低垂着脑袋,眼框湿红,还有泪光在涌动。
无落半依半靠地与他进了屋,把那双嫉恨的眼神关在门外后,略带焦急地望着他:“药呢,买来了吗?”
“没。”
听到这话,无落两只眼珠子似乎要崩出眼眶,牙齿在两瓣薄唇间张牙舞爪起来,但有些话还没能开口,最终又硬生生给逼了回去,转瞬间被一副脆弱的笑容遮掩,“没事,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也没有多平安。”原身都被打死了。
“哦,对,你的伤!”无落这才想起他后脑勺的伤口,拖着病体艰难地从自己的箱笼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是我之前偷偷攒下的金疮药,花了我足足二两银子,你拿去用吧。”
裴厌辞随意打量了下,没接。
无落以为他舍不得用,虚弱地笑道:“没事的,你全用完都不要紧,我这身子眼看要不行了,能不能撑过今年这场春雨还不可知。本来我还想着,你这回偷摸着出府,能带回一两副药回来,没想到……”
眼看嘴里的话要变成埋怨,他及时住嘴,再次把药瓶递过去。
“我好歹还能捱一捱,要是到了夏天,天气暖和了,这风寒兴许也就能好了,眼下要紧的是你的伤。”
“偷摸溜出去买药总不是个事儿,不如去请外头的大夫来,张总管不至于这么不通人情。你要舍不得这脸面,我帮你去求。”
无落忙道:“不用,不用,怎好意思麻烦他们,单单央你一个我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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