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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既是求生, 又是求死。
悬命线连在他的肋骨之下,他离悬崖一步之遥。他既想让谢衍在危崖边拉住他的手, 又在期待他慈悲地赐他一死。
“别崖。”谢衍跪在冰面上, 似乎克制不住灵魂的颤抖。
他白衣披散,如霜凝华,遏制不住地抱住他的少年,却蓦然发现他身上满是伤痕。
谢衍抬手,从颤抖指缝里濡染的血, 察觉出他玉石俱焚的决意。
心魔之城是针对他的猎场。
殷无极的意志被不断磋磨, 唯有自伤才能保住神魂不被侵蚀。
倘若无法维持, 他哪怕永远迷失在时间的罅隙里, 如行尸走肉徘徊,也好过作为战争兵器降临于世。
多么执着,又多么纯粹的一颗赤心。
天道非要定他的命数, 把他炼作兵器,反噬于他深爱的人与世,简直是荒唐可笑,无耻至极!
谢衍探入他的识海,才意识到天地命三魂, 殷无极的躯体里只有命魂归位。
他垂目想:“原来如此,三魂不全。这是为师曾教他的‘梦魂牵引之法’。化被动为主动,假性离魂,实则将七魄拘于身中不散。三魂并未真正消磨,心魔不能夺取控制权。可心魔之城处于夹缝中,他主动离魂,如此胆大,难道真的不想活着回去……”
与心魔对峙,既无主场优势,又是精神侵袭。
殷无极令天魂与地魂及时逃脱,命魂却不及逃脱,被心魔所夺。
他被化作一颗血肉赤心,投下血河。入水之时,他化为一尾锦鲤,在绝处与师尊相逢。
“代表‘人性’的命魂归位,却不肯看一看为师吗?”谢衍抚摸着他的脸庞,懂了他的逃避。
天生大魔的爱与恨极为浓烈,总是在黑白两个极端摇摆。如此大起大落,情绪鲜明,让他与谢衍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他在尊位之上未曾被剥夺“人”的一面。哪怕他身上的神性越来越重,这种激烈绝望的爱恨,让他保持了极为纯粹的人性。
谢衍的人性,唯有在强烈刺激下才会显露出一二征兆。圣位固然通天彻地,但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谢衍垂眸,凝望他的孩子。走过数千年的时光,他明白求道之路上,他付出的真正代价。
往日绝代风华的魔君,如今阖着眸,出奇的脆弱。他蜷缩在谢衍的怀中,骨骼缩小,渐渐化为昔日少年的形貌。
千年前的少年别崖身量纤细,总是被他的宽袍大袖藏在怀中,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
他是敏感的新生小兽,睁着眼睛,蒙昧又天真,在师尊讲述的故事中渐渐被点化,不断地认识这个浩瀚广袤的世界。
“必须尽快把天、地二魂寻回,否则命魂拘不住七魄。”谢衍给他输了些灵气稳固神魂。再将少年别崖背起,双手轻轻托着他的腿弯,让他睡得更好些。
“别崖,睡吧,师尊带你去找魂魄。”他很温柔,好似在哄他入睡。
沉睡的少年挨着他的肩,气息绵长,睡颜静美,好似在做梦。
水在时间之上。谢衍背着他的少年逆流而上,走过他这一生的汹涌长河。
谢衍双足跋涉过冰面,冰下冻结着许多时间的碎片,又在暗流中被冲刷着。
他走到了殷别崖的少年时。
那时候,少年别崖总是用那样湿漉漉的眼,仰慕着高天明月般的师尊。
对天生地养,无父无母的孩子而言,“师父”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师尊是云中仙人。他稳定、强大、可靠、无所不能。
师尊将他从泥泞滩涂中拉出来,为他开蒙,教他诗书礼易,从此他从泥地里打滚的流浪儿,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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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渡魔成圣》 400-410(第3/17页)
成为师尊的弟子。
师尊点化了他的情根,开了他的七窍,让如顽石一样的天生大魔感受到世间情动的震颤。
少年深藏于心的恋慕,不该宣之于口。谢衍站在时间的河流上,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才真正看见他的眼神。
当年的无涯君站在他背后,眼底的敬慕与痛苦并存。他想靠近却又缩回的手,逼近却又撤回的三步距离。无数次顺从后,他微微攥紧又松开的拳。
魔天生的占有欲与野性,经过诗书立道基,化为含蓄隽永的情。
无涯君这样凝望他,百转千回,好似万语千言难诉诸于口。
“师徒是禁忌,是大逆不道。你就算发现了,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你当时,是看出来了,还是未曾呢?”
他是否察觉出弟子的恋慕?谢衍幽微的情绪,早就随着时间的流过,成为了一道无法被证明的难题。
无涯君的服从与叛逆,这两种欲望的对立由来已久。
他既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欲望,但是礼法勒紧了他,伦常束缚着他,教他始终在痛苦。
他不愿挣脱师徒关系的囚笼,沉默地让身体中长出叛逆的骨刺,压抑着恶欲,只为在他身边多呆个十年百年,最终一切不可挽回。
随着谢衍往川上走,无处不在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蛊惑他给出答案:
“谢衍,你待他不亲密吗?你发现并阻止过他的爱恋吗?你明确地与他保持过距离吗?你如何能假惺惺地说,你作为师父,从未对他有逾越师徒关系的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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