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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歌看着热火朝天的河滩,看着那些沾满泥灰却干劲十足的村民,心头那点因钱老爷带来的阴霾散了些。她点点头:“埋坛子小心点,离人再远些。”
“放心!都躲得远远的!”赵石头拍着胸脯。
正说着,王大柱扛着把新铁锹,吭哧吭哧跑过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村长!村长!有好东西!”
他放下铁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黑乎乎、看起来像土坷垃的东西,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混合的气味。
“这啥?”赵石头凑过去闻了闻,被呛得直皱眉。
“好东西!”王大柱压低声音,眼睛发亮,“我有个远房表舅,在邻县矿上当过管事!我托人给他捎了坛子咱们的‘雷公土’渣子!他捎回话,说咱们这土劲儿大,但配得粗!他给弄了个精细方子,还托人悄悄捎来这几块配好的‘料’!说按这个配,劲儿更大,还更稳当!炸起来没那么大黑烟!”
季如歌拿起一块黑疙瘩,入手沉甸甸,气味浓烈刺鼻。她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问:“你表舅可靠?”
“绝对可靠!”王大柱拍着胸脯,“他自个儿偷偷配过,炸矿洞老鼠窝,一炸一个准!就是……就是官府管得严,私配这个犯忌讳,他不敢张扬,只敢悄悄弄这点。”
季如歌把黑疙瘩放回油纸包:“方子和这料,收好。除了你,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以后配‘雷公土’,按这个来。”
“哎!”王大柱喜滋滋地把油纸包仔细包好,揣回怀里,像揣着个金元宝。
当天晚上,村行政楼那间小屋的油灯又亮到深夜。老童生把算盘拨得飞快。季如歌坐在对面,面前摊开着几张粗纸。
“温泉汤池开张五天,”老童生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收钱……光泡汤和搓澡,就收了小一千两银子!很多富商直接包了最豪华的包间,而且直接是按年包,这样他们以后随时可以来泡温泉。另外通铺那边王寡妇她们卖吃食抽成,也有八十多两!雪村住宿和入村费另算……”
他报出一个总数,连自己都觉得烫嘴。这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季如歌没看账本,拿起炭笔,在粗纸上写下:粮种定金(已付)。
开春请短工挖渠尾、引水口工钱(预估)。
青石条(渠壁加固用)。
铁匠铺(订制铁钎、镐头二十把)。
学堂(梁木、瓦片、土坯料钱)……
最后一项,她顿了顿,在旁边注了个小小的“缓”字。
“公账上的钱,”季如歌把纸推给老童生,“先紧着水渠和铁器。青石条贵,量力买。学堂的木料瓦片,开春再看。”
老童生看着纸上那密密麻麻的项目和后面的数字,吸了口凉气。这钱还没捂热乎,就要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他指着“学堂”后面那个“缓”字:“村长,这学堂……大家伙儿上次可都没举手……”
“我知道。”季如歌声音不高,“钱先备着。水渠通了,地浇上了,粮收上来了,肚子吃饱了,”她抬眼看了看老童生,“那时候,再问他们要不要学堂。”
没道理万福村的孩子们能读书,其他村里的孩子们就没有读书的机会。
她必须普及,让每个孩子都有书读。
老童生捏着那张写满开销的纸,看着油灯下季如歌平静却异常坚定的脸,再看看窗外远处河滩工地隐约传来的、为明日爆破准备的吆喝声,只觉得手里的纸沉甸甸的。
那纸上写的,不只是开销,更像是一张战书,一张向冻土、向贫瘠、向世代困苦宣战的战书。灯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也投在那张承载着整个万福村未来的清单上。
万福村的冬夜,不再只有风声。雪村那边幽蓝的光晕染着半边天,温泉汤池方向飘来的硫磺味和药草香混在风里,冰嬉园那边散场晚,隐约还能听见几声狗叫和人笑。空气里浮着烤肉的焦香、卤味的浓香、糖稀的甜腻,像一层暖烘烘的油,裹着冰冷的寒气。
村行政楼那间办公室,灯亮得晃眼。老童生枯瘦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飞,噼啪声又急又密。他面前摊开的账本,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冰嬉园开张十天,”他嗓子干哑,带着抑制不住的亢奋,“入园费、玩项抽成,拢共……九百四十二两!烤串摊王大柱家交利钱七十八两!麻辣烫春草姐妹交五十七两!卤味台王寡妇交四十八两!糖画棉花糖老孙头交三十九两!奶茶姜婶交二十四两……”他报出一串数字,报一个,指尖在算盘上猛拨一下。
最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像跑了十里地,声音发飘:“村长……公账上……不算温泉雪村那边的……光这冰嬉园十天……净收一千九百八十两!”
季如歌没什么表情的脸。她面前也摊着几张粗纸,上面用炭笔写着:水渠青石条(订金已付)。
铁匠铺尾款(二十把铁钎、镐头)。
开春引水口短工工钱(预付三成)。
学堂(梁木定金)……
最后一项,“学堂”后面那个小小的“缓”字,被划掉了。
“学堂梁木的定金,明天去镇上付了。”季如歌的声音不高,落在算盘珠子的余音里,很清晰。
老童生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哎!好!好!”他想起上次村民大会,那稀稀拉拉举起的几只手,再看看眼前这堆能压死人的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钱,像雪崩一样涌进万福村。也像雪水,悄无声息地渗进冻土的缝隙,改变着一些东西。
赵石头家新砌的院墙,比别人家高出一大截,用的青砖。他家炕桌上,顿顿有油汪汪的肥肉片子。
春草手腕上多了个沉甸甸的银镯子,走起路来叮当响。赵石头他爹老赵头,蹲在自家新盖的、宽敞的牲口棚门口,吧嗒着旱烟,看着空荡荡的棚子,眯着眼盘算:“开春……说啥也得买头好骡子!”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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