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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也随着他的这句发问微微顿住。
她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同心锁,侧过了身子,看向了身后的那个人,而他此刻也正目不斜视地望着她。
霍则衍凝望着眼前的女子,带着些许期盼的心高高悬起,如同紧紧绷着的风筝线一般,就连先前还冰凉的手心,现下也紧张得渗出了汗水。
他将手紧紧地握成拳,像是等候判官的最终审判似的,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可七上八下地等待了许久,也始终未等到她作声,他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再度开了口,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那个问题。
“衔霜,你还会走吗?”
他声音中夹杂着的紧张与不安实在太过明显,衔霜静了少时,终于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出声对他道:“总归……总归在你身子好之前,我不会走就是了。”
在他身子好之前,她不会走……
所以,她最终还是要走。
就算她现下因着他的身子尚未康愈,暂且留了下来,留在他的身边,可她终究还是会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霍则衍悬着的心蒙上了一层失落,也重重地跌落了下来。
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的身子好不起来。
要是他的身子一直这样不好的话,那她是不是,也就永远都不会走了?
他想着,脑海中也不自觉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然而这个念头将起,衔霜就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似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补充道:“不过——”
“不过我若是知道,你故意折腾自己,硬拖着身子不肯好的话,便收回这句话,立刻就走。”她正色对他道。
听着她的这句话,霍则衍赶忙打消了那个将将冒出来的念头,同她保证道:“衔霜,我不会的。”
衔霜没有再说话,也未再看他,视线落在了透过窗棂斜斜挥洒下的一缕残阳上。
已至傍晚时分,她竟不知不觉间,在明和殿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按着她原先的打算,回宫不过只是来看上一眼,而到了现下的这个时辰,她也早就应当,带着岁欢离宫了。
她先前从未曾设想过,自己要在这个地方久留下去。
她原本就是要走的,来看那个人一眼就走的。
可适才霍则衍问她还走不走时,她不知为何,心中却是犹豫了。
不止如此,她适才,竟还同他说了些什么?
她都答应了他些什么?
衔霜想着,心下不免又变得有些心烦意乱。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自走进这明和殿,看到紧紧闭着双眼,面无血色地躺在榻上的那个人起,她先前预想好的那些计划和打算,在那一刻,几乎就已经被尽数打乱了。
这其中的原因,她那时顾不得去想,现下也不愿再深究。
罢了,罢了。
这个人总是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子,又那样喜欢不要命地折腾自己,如今他的身子还未康愈,她还是得多看着他些才是。
他毕竟是因为她,才把自己硬生生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而她眼下暂且留在这里,等他身子好起来再走,本就也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想。
……
新春已至,虽还在正月里头,但天色却不再似先前的深冬暗淡得那般早,今日衔霜走出明和殿之时,尚能看到黄昏的夕照。
仿若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回宫便已有九日。
这九日里,她几乎日日都会去明和殿。
从前她居于宫中小一年的时间里,去明和殿的次数加起来,似乎都没有这短短的九日要多。
霍则衍的身子亦是在这九日里恢复了许多,甚至早在好几日前,便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政务和奏折。
只是她仍是有些担心他还未好全的身子,也总是会看着他,不许他再同从前那样,不分昼夜地熬得太厉害。
好在他在此事上,也还算听她的话。
看着如血的斜阳洒落而下,衔霜忽然想起了,今日齐院使来明和殿请平安脉时说过的话。
霍则衍如今的身子已然大致无虞,只需明日再服最后一日药,此后便也无需用药了。
听着齐院使的这句话,她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那些忧虑。
可不知是何缘故,她心里除了高兴外,随之而来的,却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怅然。
就连她自己,也委实有些想不明白,她心底的这份怅然究竟从何而来。
霍则衍的身子康愈了,她也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和负担的出宫了。
照理说,她心中,分明应当为此感到欢喜才是。
看着青石板上淡淡的余晖,心底那道尖锐的声音,时隔数日,再度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衔霜,你说你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同他朝夕相处了这短短几日,你竟还真的舍不得走了不成?
衔霜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想要矢口否认。
怎么可能?她只不过是……
她忽然顿住,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下去,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只不过是什么?
见她停了下来,那道声音哂笑了几声,也不知是在嘲讽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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