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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量大?罗小岚便也不再问。
“那我就给你放这儿了哈。”离许易水的草棚也只有几步路,罗小岚在侧边便停下了脚步。
“谢谢,”许易水真诚道谢,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喝口茶吗?”
“不了不了,”这样的客套话大家都心知肚明,罗小岚摆了摆手,“我回去啦!”
“……你回来了?”
许易水将竹子放下,一转身,就看到了简陋破门里站着的苏拂苓。
蓬荜生辉知道吗?
8岁的时候,许家还算宽裕,许易水是念过镇上的私塾的。
只是那会儿她调皮捣蛋的,是个话痨,带着同桌上山下河,带着后座偷鸡摸狗,气得夫子用尽了圣人语来骂她,偏偏她还能夫子骂上句,她接下句。
后来童生试她搁树上睡过头了,再后来也没继续考了。
但她还是有一点底子的。
所以,在此时此刻看到苏拂苓的时候,许易水脑子里冒出的唯一一个词就是——蓬荜生辉。
如果说之前还脏着的苏拂苓是灰蒙蒙的,那么现在,擦洗过的她就是块儿温润的白玉,泛着水光的那种。
瘦弱却不干瘪,纤细却不随风,反而透露着一股逆向而行的,脆弱的生命力。
翠白的脸上是一种好奇的喜悦,又带着些天然的忐忑和无措,明明是个瞎子,眼神是空洞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瞳孔不同于常人的泛着灰,反而给整个人添上了出尘感。
多诡异,穿着褴褛的破烂旧衣,头发也乱糟糟的枝丫着,却是高贵出尘的模样。
眉不画而黑,唇不描而白,麻布做锦衣,乱发成云髻。
怪不得梦里的她,会那样痴缠。
许易水莫名觉得心悸。
梦境总是不够清晰的,相比之下,眼前的现实的人,要具体、直观太多了。
她真的很好看。
原来太女是这样的。
原来未来的皇帝是这样的。
大概是久久没有听见许易水的回答和声响,苏拂苓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了起来。
许易水出声:“嗯。”
熟悉的声音让苏拂苓眉目舒展。
只是下一瞬,又拧了起来:
“家、家里还有别的碗吗?”
许易水:“没有。”
许易水没说谎,现在草棚里的锅碗瓢盆,大部分都是她从洪水褪去之后,许家垮塌的废墟里刨出来的。
她一共只有五个碗,一个缺了口的面碗,一个稍微小些的饭碗,另外三个是宽口带平底的盘子,都是土陶的。
现在只剩四个了。
苏拂苓可怜的眉毛拧得更弯了:“我……”
“我……我……”
“你结巴?”
许易水三个字,苏拂苓脸上都写满了仓惶。
“我没有。
“我只是,我不小心,”语调混乱的,苏拂苓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不小心摔了一个碗……”
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笨手笨脚的愧疚。
许易水:“嗯。”
她看见了。
早上就看见了。
还看见苏拂苓不小心踩了上去。
“我不瞎。”
这会儿小木桌上,还摆着染了苏拂苓的血的土陶碗的“尸体”呢。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苏拂苓缩了缩身体,紧抿着唇。
犹豫了好一下,才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我,我可以不用碗,你用吧。”
许易水撇了她一眼:“那不然呢?”
她是不会把自己的碗给苏拂苓用的。
梦里她倒是把自己的衣服自己的碗,自己的什么都给了苏拂苓,可得到的回报是什么呢?
苏拂苓这样的人,不是你对她好,她就也会对你好的,她学的是帝王心术,用的是权衡猜疑,说白了就是个白眼儿狼,看着乖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反过来咬你一口。
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相处,不要深交。
还是早点送走吧。
许易水实在太冷漠了,苏拂苓紧着脸,也不再说话了。
“借过。”
草棚门不大,离得近了,许易水才看清楚苏拂苓的脸侧耳根处和头发丝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泥点子。
苏拂苓没敢用她的东西,擦洗用的帕子,应该都是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来的衣角,本就褴褛的衣服,这会儿更破了。
感觉到了许易水的气息,苏拂苓往边上挪步,侧着身子避让,就是那张脸绷着,脖子也梗得老长,灰白的眼睛都泛着红意。
“嗯。”苏拂苓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憋屈和抽噎,直将自己的脑袋往边上偏。
许易水停住,沉默地了她两眼。
又顿了顿。
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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