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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天亮了,她猛然清醒,立即抬头看向身侧之人。
“卿卿。”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然而望向她的眸子却犹如一汪深潭,无端让人心慌。
他说:“我好像忘了一些事。”
桥妧枝细指抚过他眉骨,强撑起一抹笑,“忘记了什么,沈寄时你别慌,我们可以慢慢想。”
“我忘记,我因何而死了。”
或者说,他忘记,他为什么会败。也忘记,周季然到底有没有上战场。
记忆仿佛被强行挖空,他什么都记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小沈:谁对我下蛊了!
小桥:什么蛊?
小沈:情蛊!
小桥:……
44
第44章
◎幽冥污秽,你要留在人间◎
浮屠峪一战,于大梁而言,是一场长久的阵痛。
那一年,长安满城素缟,行在长街上,随时能听到巷间传出呜咽哭声,一入夜,未烧尽的冥钱便随风飞的到处都是,夜里的长安俨然成了一座幽冥鬼城。
“八月初八,消息传回长安,圣人怒急攻心,一病就是数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彻查浮屠峪一事。案子牵连甚广,查到第三日时,朝中就已经有不少人丢了乌纱帽。”
桥妧枝撑伞与他并肩而行,说起自己知道的那些事,语气中满是低落,“这些事都是我后来才知晓的,那时爹爹阿娘没有告诉我,我还不知你已经出事了。”
沈寄时垂眸看她,听得认真。
桥妧枝错开他的目光,恨声道:“九月初九,总算有了眉目,原是冀州节度使狼子野心,通敌叛国,假传军情。”
“赵曾?”沈寄时脑海中闪过此人模糊的影子,只依稀记得是个志大才疏的武将,再多的,却想不起来了。
“是他。”
提起这个名字,桥妧枝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到发抖,“八万将士死于他之手,长安百姓群情激奋,要求将他当众凌迟。只是,早在七月十四,他便被周季然斩杀于冀州,尸骨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她顿了顿,想到沈寄时身上那些伤,颤声说着狠话:“死得太过便宜,他明明就该……就该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应当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冰凉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微微颤抖的手,桥妧枝一颤,仰头看他。
沈寄时抿唇,神色晦暗,一点一点将她手指掰开,目光落在她被指甲掐伤的掌心。
粗粝指腹划过那些甲印,带起一阵战栗。
桥妧枝指尖微颤,冷静下来,任凭他握着手,轻声问:“沈寄时,你想起来一些吗?”
“没有。”
他用尽全力去想,可那段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笼罩起来,让他窥探不到一分一毫。
他看着她,自嘲笑道:“卿卿,我应当,想不起来了。”
桥妧枝鼻尖发酸,“没关系,总有一日能想起来。我去问问阿爹,说不定问得再详细些,你就想起来了。”
沈寄时没有回答,只是握住她手腕,如同很久以前一样,拉着她走在长街上,“桥脉脉,天冷,回去吧。”
天光初亮,长街寂静,只有寥寥几个摊贩出摊。
有人看到一个女郎撑伞行在长街上,她纸伞举得很高,微微倾斜,为身侧空白处撒下一层阴影,就好似……就好似她身边还有一个无法被人瞧见的人一样。
看她的商贩微微一怔,脑海中突然浮现志怪中所说的鬼魅,手一抖,青天白日里出了一身冷汗。
一夜未归,说不心虚是假的,桥妧枝行至桥府大门,缓缓放轻了脚步。
原本应当守在门外的家丁不见身影,她悄悄松了口气,庆幸于原本想好的许多措辞都用不上了。于是一路往自己的院落中走去,带着沈寄时将院门一关,上了暖阁。
厅堂内
桥夫人支着手臂轻抵额头一侧,无奈问:“脉脉回来了?”
平妪道:“已经回来了,看样子,昨夜应该宿在沈府了。”
“她总是这样,小时便不让人省心。”桥夫人眉眼划过一丝伤怀,“以前每次找不到人,只要去沈府那里寻准能找到,没想到如今还是。”
桥夫人闭目,温声道:“只是,即便不愿承认,我也不得不承认,自从知他在脉脉身边后,我便安心不少。”
平妪隐隐猜到夫人口中的他是谁,却没有多问,只默默将桌案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撤下,换了一壶新的来。
冬日易嗜睡,回到暖阁,桥妧枝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小花窝在榻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往年这个时候,她已开始酿明年新酒,等第一场冬雪降临时埋到合欢树下,待开春,再从树下将酒坛挖出,一大坛梅花酒,她断断续续能喝上一整年。
可今年不同,她双肩魂火虽已重燃,可这些时日遇到太多鬼怪,没了精气神,整日整日的睡。
沈寄时目光落在她因熟睡更显柔和的眉眼上,微微扬唇,转身出了暖阁。
傍晚,桥妧枝是被一股浓郁梅香唤醒的,她睁眼,看到数枝绿梅插在水中,含苞待放,隐隐有要开的架势。
她抬头,看到沈寄时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前,正神情专注地擦拭手里那柄长枪。
枪头已经锈迹斑斑,他却一寸一寸,擦得尤为认真。
桥妧枝有一瞬间恍惚,险些以为眼前人又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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