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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道:“我等不了那么久。”
说完,竟是顶着扑面而来的剑阵和漫天的风雪,又往上进了一步。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谢夭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颠簸。
谢夭眼睛半阖,整个人又在昏迷边缘,一只手仍死死抓住李长安的衣襟,直掐得自己手心也青紫一片,模糊不清道:“长安,你……不要勉强。生死有命……”
李长安眼眶一红,恶狠狠道:“我偏要抓住你。”背过手,在谢夭穴道上轻轻一捏,把他捏晕过去,轻声道:“师父,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庄内众人察觉到守山大阵不对,有人正在擅闯剑阵,心下大惊,还以为是有外敌入侵,连忙叫停了一年一度的考核比试,各部弟子自行集结,一齐往山门赶去。
他们一个个都穿戴齐全,手提兵刃,听那剑阵仍震动不止,心想这么久剑阵还未停止,来得人数必定很多,又都是好手。
但到了山门处,一个个都浑身巨震,不曾想来人只有五人而已。
在漫天的大雪中间,李长安背着谢夭,顶着剑阵的压力,一步步往上走去,青云剑上多了好几个豁口,但他周身也落得尽是剑,横七竖八地斜插在地上,尽显破落之像。
李长安走到此处,一步都不曾退。
走到此处,也不过只用了半个时辰。
众弟子看着地上的剑柄,惊在了原地,心想,能把这些剑全都一一斩下来,百年来也未曾有过一人。再看李长安背着的那人,更是心中巨震。那好似已经没有生气的人,是他们师伯!
弟子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去帮长安师兄!”话音刚落,哗啦啦地下来了数十人,下到一半,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响声,所有人又都震在了原地。
这时天上只剩五六柄剑仍在盘旋,一剑猛刺过来,李长安抬臂一挡,将那一剑猛挥开来,那剑似是明知自己不敌,再战下去便要如许多同僚一般,落得折剑的下场,哗啦一声钻进土去。
剩下几柄飞剑盘旋一周,也都重回自己的机窍之中。
李长安抬眼望着青天与白雪,再没有飞剑的身影,神情恍惚一下,身形猛地一晃,褚裕离他最近,急忙伸手去扶,喝道:“李长安!”但已然来不及了。
这一声倒让李长安回过神来,他用青云猛地一撑,整个人脱力跪倒在石阶上。
“怎么了!”人群中响起一声喝问。宋明赫去救被困于剑阵中间的弟子,这时才赶到山门,拨开人群走到前面,见到驻剑半跪在石阶上的李长安,以及他身上那人时,猛地一怔,满脑子只剩下那弟子回他时说的,谢师伯一切都好。
这是一切都好么?
不过短短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片雪花落在宋明赫睫毛上,他眨眨眼,回过神后快步冲下去。
所有弟子也跟着他一起往下。
李长安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落满了雪花,恍惚中,他看见了许多双伸过来的手,耳边有人道:“长安师兄,你先去休息,我这就带师伯去找刘长老。”
李长安默默地把谢夭搂过来,搂紧了一点,避开那人的手,不让其中任何一个人碰到他,撑着剑站起身,一步步又往上走去。
两边弟子自动分开,看着李长安一行人往上走去,等他们走过,又自行跟在他们身后。宋明赫跟在他们身侧,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询问,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跟着。
浩浩荡荡一大帮人走过湖上栈道,这时湖水已然结冰,湖面上落了雪。再经过第二个竹质牌楼的时候,江问鹤停了下来,对身后诸人拱了拱手,又冲宋明赫作揖道:“庄主,病人喜静不喜闹,还请这诸多兄弟请回吧。”
宋明赫魂不守舍地摆摆手,让下面众弟子散了,又游魂似的跟着往前走去。
褚裕箭步一跨,挡在宋明赫跟前,一句话不说,沉沉地盯着他。
宋明赫发现去路被挡,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江问鹤,问道:“我也不行么?”
江问鹤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只微笑地看着他。
宋明赫喝道:“他是我,他是我……”前三个字声音很响,似乎气急了,但后续就弱了下去,至于师弟二字,似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褚裕冷冷道:“哦,你还知道,但你自己也说不出来吧。”
褚裕是小辈,这样说极其不敬了,但宋明赫却知道他说得对,这时也没有跟他计较的心力,望着天,长叹一口气,摆摆手,转身又顺着长长的栈道,一步步走回去。
一行人穿过后山,到达刘老所住的竹林小院。院内雪已经浅浅地铺了一层,刘老正坐在檐下,旁边桌上烹着热酒,怡然自得地边赏雪边喝酒。
这时几个人脚步声渐近,他也不起身开门,仍坐在屋檐下,笑道:“几位小友这个时候过来,可是要跟我这老头子一起喝点?”
李长安推开栅栏的门,几人走了进去。刘老这时回头看去,看见几人宛若雪人,心下一惊,又见李长安怀里还抱着一人,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只露出半张脸。
那张苍白的脸让他陡然一惊,连忙站起身来,顾不得雪下得紧,几步冲了过来,叹道:“果然还是来了。”说着,并指连点了谢夭周身诸穴。
刘老点穴速度极快,点的又好像不是普通经络之穴,江问鹤竟然也一时没有看出他点的是什么穴道,心想,果然是剑宗的长老,不仅手速极快,对于人体穴道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法门。略一沉吟,便要开口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刚说了一个字,刘老便摆了摆手,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我把过他的脉象。”
听他如此说,江问鹤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在来之前,他对于归云山庄有大夫能治谢夭的病一事,还颇有怀疑,但目前看来,刘长老是有真本事的。
李长安垂下眸子,道:“这么说,长老早知他身份?”
刘老笑笑:“怎能不知呢?手一摸就摸出来了,老夫把别的脉象不行,把练过山庄内功之人的脉象,还是拿手的。更何况是他的。”说着,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示意众人跟上,道:“孩子,你别怪我不告诉你,他自己都不告诉你,让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说呢?”
李长安没再说话,把谢夭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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