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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许久,终于难以承受地转过脸。
他?怎么会以为她要与他?和好呢,她一定很讨厌他?,很怨恨他?。
如?果她有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他?很清楚这一点,不是?么。
谢流忱努力?想将这一切视作寻常,却只能一句一句地听着她和谢五娘说话。
那是?与他?说话时全然不同的语气。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跳在地上的琉璃珠,清脆得让他?想要碾碎。
他?忍耐着谢五娘,谢五娘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和崔韵时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谢流忱转过头盯着谢五娘,终于让谢五娘意识到她很多?余,她说自?己还有课业,得赶紧回去了。
崔韵时刚想叫她一起去松声院,晚上她们可以睡在一块。
趁她还没和离,还留在谢家的这段日子,她要多?与谢澄言、谢五娘待在一起,将来她们天各一方,再相见?也不知是?何时。
不过课业也很要紧,她便没有再留谢五娘。
崔韵时一转身,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谢流忱。
不过无?妨,总归没多?久他?们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她偶有那么一两回顾不上他?,也算不了什么。
她对他?行了个?礼就要告退。
谢流忱看着她面?上淡淡的红晕,那是?无?法掩饰的喜色。
与谢五娘说笑,她就能高?兴至此吗。
谢流忱上前几步,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状似无?事发生般地对她微笑:“夫人,我送你回去吧。”
他?撑开?伞,拒绝了芳洲和行云要上来举伞的动?作,对她们道:“你们留在此处,我会让人来给你们送伞,今日便不需你们服侍了。”
说完,他?将伞遮到崔韵时头顶,用目光无?声地示意她跟他?走。
崔韵时进入他?的伞下,他?们并肩同行,绕过半个?庭院后,谢流忱感?觉得到,芳洲和行云的视线被阻断,再也看不见?他?们。
终于只剩他?们二人,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了。
他?抿起的嘴角微微松下来,但在看到崔韵时拿在手里的玉雕时又再度绷紧。
谢五娘真会送东西,崔韵时日日看着这只玉雕小狗,便日日要想起她是?如?何失去它的,连带着将他?再怨上一遍。
谢流忱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此时却不免心虚,思索再三?,轻声道:“我再寻一只与阿角一模一样的狗给你养可好,一定与它一般惹人疼爱。你有它做个?伴,日子便不会无?趣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崔韵时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呼吸停滞一瞬,跟着停下,两人却已隔开?数步。
他?将伞倾斜向她,遮挡纷落的雨。
谢流忱眼看着崔韵时双脚站定,却在他?把伞倾过来时,她微微抬起下巴,是?要躲避与他?有关的一切事物的靠近的动?作。
他?睫毛轻颤,不发一言地将伞再推过去些,以免她才擦干的头发又被淋湿。
崔韵时毫无?动?容地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他?有时候就会做些让人误解的事,仿佛他?满怀善意,一心盼着她好似的。
可她不是?第一日嫁给他?,她早看透了他?的薄情与虚伪。
她今日原本心情很好,几乎觉得她不能释怀的往事都可随时间逝去,她再也不必频频回首,为之伤心。
他?却偏要在她高?兴的时候提起这些事,还说什么送她一只一模一样的狗,仿佛这样就能一笔勾销。
可是?她还记得自?己如?何恳求他?都不能留下自?己心爱的小狗时的心情,她也记得谢燕拾带走她的阿角时的笑容。
她明?明?知道她怎么求他?都没有用,她的话哪里能越过他?的妹妹,但她还是?要求一求他?,因为不这样做,她就一点希望都没有,阿角就会真的被带走。
她努力?过了,可她没有留住阿角,也没有保住自?己的尊严。
他?们就这样随意处置她珍视的宝贝,还要怪她抱着东西不撒手的姿态太不稳重?,不像个?做主母的料子。
抢走她的东西,还要指责她不像样。
当年她眼眶浅,想起这件事便忍不住蓄起眼泪。
现在她也没长进多?少,可她至少知道记着这个?仇。
有时候人记着一份怨,不是?因为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报复回去,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本来的模样。
她低头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不是?因为她是?天生的贱骨头,望一眼高?高?在上的他?们就该赶紧认错。
现在他?突然要送她一只和从前十分相似的狗。
然后呢,然后他?们就恩怨两消,再无?芥蒂吗?
那她可不可以把谢燕拾杀掉,然后再还给他?一个?和谢燕拾相像的女子当妹妹,他?是?不是?也能与她握手言和?
崔韵时忍了很久很久,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哽咽,也不要充满怨气:“不必费心了,我不养狗,什么都不养,我养不长的。”
过不久他?们就要和离了,不宜节外生枝,便如?此吧。
谢流忱听着她轻颤的声线,他?直直地站着,雨水似乎漫进了他?的身体里,让他?连呼吸都感?到不畅。
他?想和她和好,想要好好对待她,可是?她就像被人
伤害过的狗一样,他?一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她就惊恐又怨恨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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