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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办法。
人死,如灯灭。
又如血渗进雪中,悄无声息。
顾一歧消失的第二十五日,孟厌又做回孟婆。
每日熬汤送人轮回,偶尔偷懒跑去找温僖,在奈何桥下种彼岸花。
孟厌生前死后,皆没有种花的天赋,只能坐在一旁看温僖种花,“彼岸花快种满整个地府了吧?”
温僖忙着种花,并未立马回她。等了很久,才有一个男子以极为平淡的口吻回应她,“不,地府中有一处地方,种不了彼岸花。”
许是自觉失言,温僖回头看孟厌。
一看才知,她已跑了个没影,“她整日缠着崔子玉,也不怕月浮玉嫉妒生恨,公报私仇。”
孟厌这半月一直缠着崔子玉,全因作画一事。
崔子玉作画规矩多,一会儿问她喜欢什么技艺的画法,一会儿又问她喜欢哪位画师的画作。
她对作画一事一窍不通,只好拐弯抹角问温僖。至昨日,才打听到一人,“江浮笑笑生。”
崔子玉拿笔的左手微微颤抖,“你说谁?”
孟厌不明所以,复又重复一遍,“江浮笑笑生,温僖说他的画挺好的。对了,他和你志趣相投,也专画春画。”见崔子玉面色难看,她忙问道:“怎么了?他的画不好吗?”
崔子玉忍住眼泪,低着头,逼自己语气平静问出一句话,“挺好的。温僖说他看过此人的画吗?”
孟厌点点头,“他说是他看过的所有春画里,画的最好的。你认识他吗?”
崔子玉依然低头,“听过,是个画师。行,今日你先回房,我找找此人的画作瞧瞧。”
“好。”孟厌起身离开。出门前,回头见崔子玉肩膀抖动,好似在哭,“子玉,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门阖上,隔绝一切从外透进来的光亮。
时隔百年,崔子玉再次听到“江浮笑笑生”这五个字,心直往无尽深渊下坠。唇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隐在烛影中的脸,惨白似无间炼狱爬上来的厉鬼。
隔壁的房门打开又关上,一男一女的声音隐约传进她的耳中。
她丢下笔墨纸砚,悄悄出门,一路狂奔至月浮玉的房门外,“月大人,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
月浮玉冷哼一声,打定主意不开门。
崔子玉执拗,见打不开门,便绕到窗前,却看见月浮玉好整以暇在房中看书,“月浮玉,你明明在房中,为何不开门?”
月浮玉已上过一次当,坚决不肯再上当,冷着脸走到窗前,“骗了我一次,还想再骗第二次?”
啪——
语罢,关窗。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崔子玉立在窗前,久久才反应过来,对着紧闭的窗户大喊,“我何时骗过你?你快开门,温僖有问题!”
话音刚落,月浮玉开窗,“他有什么问题?”
崔子玉将孟厌方才所说的话,悉数道来,“江浮笑笑生亲手画的一百本春画。除了一本找不到,其余九十九本已在百年前随江浮笑笑生死在刑场。”
月浮玉脱口而出:“你怎会死在刑场?”
崔子玉歪着头,不明其意:“我说的是江浮笑笑生,你为何问我?”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月浮玉赶忙改口,“江浮笑笑生之死与温僖看过她的画,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崔子玉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盈盈含泪。舌头如打结一般,喃喃半晌,几欲要哭出来。
等到鼓足勇气,她闷声开口,“江浮笑笑生这个人和她的画,已随烈火付之一炬。温僖生于二十三年前,怎会亲眼见过她的画?除非……”
“除非他百年前见过。”
月浮玉帮她补上这一句。
是了,江浮笑笑生的身份隐秘,他查了几年都未曾得知她的姓名。而温僖,却信誓旦旦告诉他,崔子玉便是江浮笑笑生。
一个远在轩辕朝的商户之子,怎会知晓百年前月氏朝的画圣?
隔着一扇窗户,两人看向彼此,死寂般的安静。
“崔子玉,江浮笑笑生因何而死?”
“她画了天子相貌的春画,死于火刑,死后被挫骨扬灰。”
顾一歧迟迟未归,想来查到了什么线索。
月浮玉在房中来回踱步,须臾后沉吟道:“温僖确有问题。这几日,若他们要去人间,你喊上我。”
“行!”
再回房时,遇见孟厌与温僖结伴出门,说要去人间,“子玉,一起去吧。”
崔子玉瞄了一眼温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怕他瞧出破绽,赶紧低头,手捏着衣角,故作害羞,“那我去叫上月大人?”
孟厌面露难色,可话已说出口,只能不情不愿道:“行……吧。”
两人行变三人行,最后成了四人行。
月浮玉一贯面冷,一路上走在最前面,不与他们三人说一句话。
孟厌苦心相劝,“子玉,三界中不乏俊俏的同僚,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崔子玉在心中连连叫苦,敷衍道:“哈哈哈,我生前便极为崇拜月相。”
“你们从前难道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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