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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府门,想是不雪前耻不罢休的。

    仍不见露微接话,却见她神情局促,江玥得意一笑,又道:“我来了咸京月余,也常见如你这般的贵女乘马出行的,你都厉害得能当五品官,怎么连马都碰不得?”

    这两句,露微都觉得她说得极有道理,两手在身侧暗搓,倒是越发败阵了,“我不会……可,可是我阿娘骑得像你一样好!”此言算是搜尽枯肠了。

    “这算什么理由?”江玥听得一愣,皱了皱眉,“那你娘怎么不教你?你不会是想叫你娘来帮你吧?看你年纪是比我小些,可好歹也嫁了人,怎么还把娘挂嘴边呢!”

    她不知内情,露微并不嫌她冒犯,想想终究比不过,认输也罢,这江玥也只是直率的性子,“我阿娘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她为何不教我,但她真的和你骑得一样好,所以我就想起她来了。”

    江玥和崔为的目光一时齐齐显露愧色,江玥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传来一句呵斥:

    “阿玥,崔为,胡闹什么!”

    三人皆不防备,惊觉回头,才见是晏令白和顾夷中两位尊长回来了。晏令白一时并不发话,那一句斥问也是出自顾夷中之口,崔江两个都是跟随他来的咸京,自有看管之责。

    “我们闹着玩呢,没,没干什么。”崔为虽只是全程牵马,却看江玥已是面红耳赤地低了头,此刻少不得挡在她前面,“我马上把马牵走,将军别生气!”

    “你有一日安生吗?!自己没个正形,还敢带着阿玥胡闯!”

    顾夷中气得来揪崔为的耳朵,崔为亦不忘擦肩之际拉一把江玥,“将军我知错了,轻点轻点!疼!”

    江玥向晏令白见了礼,抬头瞧了露微一眼,“对不起。”低促一句,再不敢多留,小跑去了。

    剩了露微一人与晏令白相对,她倒无处可逃了,干笑了笑:“阿父,我们只是闲来无事,在讨论马。”

    “你生在咸京太平之地,不会骑马是寻常事。况且学马很容易受伤,敏识小时候就摔过多次,你不必同他们比。”

    孰料,晏令白只是温和地开了口,而这劝慰的言辞竟与母亲宋容当年说的一字不差,一时叫露微都有些恍惚了。

    “微微!”

    正不知如何承言,谢探微倒是来得及时,只是竟已知悉了方才的事端,也不顾晏令白在旁,一臂将她揽过就道:“不是不让你来的吗?既来了还与他们在外头站着,难道……”

    眼见他口无遮拦,又要提自己伤暑之事,更加多事,露微连忙一掌将这人嘴堵住,不停挤眉瞪眼,又难免要兼顾晏令白,一时真是手忙脚乱。

    晏令白见儿女这般,倒只是摇头笑笑,很快便转身走了。小夫妻这才消停,谢探微仍往露微身上查看,露微却不知怎么,目光被晏令白踽踽的背影引去了。

    “刚刚江玥可是欺负你了?”谢探微关切问道。

    已望不见身影,露微才缓缓转回目光,“没有,是我赞她马术娴熟,和阿娘一样,她便给我演练了一番。”

    “那阿父和你说了什么?”谢探微亦皱眉随她瞧去一眼。

    露微一笑:“他说你小时候学马,摔了很多次,出乖露丑,笑死人了。”

    ……

    徐枕山自岳父书房侍奉回来,到西院正屋廊下忽听见里头说话,似伴有啜泣声,站定又听了片时方分辨明白,是二郎正和他阿姊诉苦,倒也明白是何缘故,一笑,仍踏入房中。

    “二郎这是怎么了?”

    谢探隐不料姊夫突然降临,虽没说完,忙引袖拭泪,匆匆见了一礼便告辞了。谢探渺见状,叫了小婢追去相送,转眼却对丈夫轻哼了声,埋怨道:

    “你住在父亲书房也罢了,何苦大热天的来回跑呢?虽是告假陪我,成天还是忙那些外务,有几分心思在我这里?”

    回来两旬,徐枕山头回见谢探渺发脾气,想着方才二郎的样子,也就知道前因了,便走近了,扶肩缓声劝道:

    “你是父亲掌珠,父亲愿意提点我,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说你啊,才是大热天的少动些气的好。难道这里的家事还能比你在扬州当家做主时难么?”

    几句话既恭维了谢探渺在母家的地位,又赞了她在夫家的身份,倒是令她十分受用,即刻解气一笑,却又挑眉一叹:

    “难不难的又怎样?如今这家里,我早不是父亲掌珠了,那位赵学士才是。她提一个杨家,母亲就不管自己辛苦选的那些人家了,父亲还要亲自为芳儿去问。这也罢了,母亲想为二郎聘杨家女,父亲却不许,又说和她要好的都是好孩子,不能让二郎耽误了。真是好大的本事,句句都不离她的好!”

    这些事都经由府里众口传开了,徐枕山无不知晓,却并不这么看,从谢探渺手里拿过罗扇,替她打扇,又道:

    “我知道这些,也向父亲问过二郎的情形。他年初落第,又闹出禁足那些事,的确心性不稳,再等两年也好。他是父母幼子,难道还会冷落他?况且,大郎从前与家中疏远,与父亲冷漠,倒也没听你为大郎不平,大郎那时受的责备岂是二郎能比的?如今,你又为二郎的事嫌怪弟妇受父母宠爱,渺儿啊,这却是有些不公了。”

    谢探渺静静听来虽未反驳,但眉宇间仍凝着几分不甘,“大郎如今也算功成名就了,父母妻子都围着他,二郎却什么都没有,我难免多心疼他些。”

    夫妻十二载,儿女都一双了,徐枕山哪有不知妻子性情的,许多时候过于心软就容易偏听,便作一笑,为她扶了扶鬓边簪花,“二郎有你这个长姊,定是能护他一辈子的,我今后也帮你看着他好不好?”

    软语温存最动人心,谢探渺一时什么都无心计较了。

    【作者有话说】

    公主那一段服丧典故引用的是唐宣宗时下过的两道敕令,一道就是说贵贱同遵,公主和普通女孩一样嫁了人要孝顺舅姑,恪守妇道;另一道就是借贵妃之口提到的,大致意思就是说宗室公主县主这一类,丈夫死了,如果生有子女,就不得再嫁,隐瞒的话是另有处分的。具体原文可以在《唐会要》和《全唐文》找到。

    第64章 未歇

    ◎到底是有些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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