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瘪枯黄的脸上纵横着死去的泪痕,嘴角却硬生生挤出一点毫无说服力的笑意。
开口,那嗓音仿佛让粗沙砾裹着滚过般从喉中挤出来:“粥粥,回来啦?”
明明前不久才见过,封言舟无法想象这样短的时间内母亲是怎么突然看起来又老了十岁一般的。
他喉咙有些泛酸,酸得梗梗得疼,用力几下咽进肚子,伸手抚掉那让病痛折磨得织满皱纹的脸上的泪痕。
“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指腹碰上女人的脸,封言舟甚至不敢用力,连带着声音都变得轻轻的,“好点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吃了。”母亲回答,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妈妈感觉好多了。辛苦我的粥粥。”
女人疲惫而温柔的话语刮过他耳蜗,血似的滴进封言舟心底。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对妈妈扯起嘴角笑了笑。
母子俩就这么沉默地对望半晌。
“明天天气很好,下午我带你出去散步吧,”封言舟想了想,说道,“散步完带你去吃海底捞,好吗?”
杨沛花不知道什么是海底捞。
但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出门去吃饭,她用力摇了摇头,枯槁的手弯得像鸡爪,抓上儿子的手背:“妈妈不想吃那些东西。想吃粥粥做的饭。”
母亲的手是凉的,软的。她身上衣服并不单薄,人却摸着很冷。
封言舟颤了颤眼睫,低声应道:“好。”
母亲又冲他温温地笑了笑。
像是想起什么,母亲笑完,又忽然说:“上次医院里,碰到你的队友,他和我说了好多呢。”
话语让封言舟一顿,想起那天舒颂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当时因为刚知道母亲治疗费用增加而感到压力山大,加上偶遇得莫名,对待舒颂一的态度并不算很友好。
“他说什么了?”封言舟顺着母亲的话问下去,脑海中却记不起来那天遇见舒颂一的原因。
那人似乎没有告诉他过。
“说你呀,很厉害,很勤奋。”母亲回忆着,慢悠悠地说,话音让封言舟逐渐抬起思考时向下垂落的眼皮,“怎么说的来着……强心脏?还有脾气很好。很善良,很优秀,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很欣赏你。”
女人说着,笑起来,:“看到粥粥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妈妈很开心,也放心了。”
朋友吗。
封言舟没想到那天舒颂一竟然在他妈面前夸了他。
“我们还加了微信,他答应会给我拍很多你在基地的照片,”母亲絮絮叨叨继续说着,还拿出手机,打开自己与舒颂一的聊天窗口递到封言舟的面前,“你看,拍得可好了。”
满屏幕自己的照片让封言舟顿在原地。
很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有他在直播的,在单排的,在吃饭的……各种模样。
他回想起与舒颂一偶遇那天,从家中离开后站在路边,舒颂一光明正大拍他照片时候的画面。
因为感觉到被冒犯,那时他还不太高兴来着。
封言舟眉心动了动,只觉得胸口堵着气。
“那天你没回来的时候,他还给我讲了很多你在队里的事情。”母亲收了手机,又说,“只可惜我都记不太清了,哎……”
“没关系。”察觉到母亲情绪的转变,顾不上自己的心事,封言舟赶忙出声安慰道,“你想听什么?妈妈,我讲给你。”
陪着母亲坐了会儿,封言舟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自己在战队里训练时候的日常。
杨沛花躺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听着,偶尔应两句、问两句,最后总结道:“你和小舒关系最好,对吗?”
“是吗?”封言舟愣了下,下意识反问。
“刚刚听你,总是提到他的名字。”杨沛花说,“上次他和我聊天,我听着,他也很喜欢你。总是夸你。”
封言舟垂下眸,抠了抠手:“……是吗。”
“要和他好好相处,粥粥,”说着,杨沛花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自己那半垂着脑袋乖巧的孩子,手又攀上封言舟手背,拍拍,“妈妈不一定能陪你很久了。所以妈妈希望你能交到几个,能陪你终身的朋友。”
“怎么能这么说!”封言舟一下子抬起头来,反抓住母亲的手,“你要陪我很久很久,妈妈,我现在赚钱了,有很多钱可以给你治病。只要好好配合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说着,却想起面诊被医生单独留下时,从医生嘴里听到冷冰冰的“不乐观”三个字。眉心又巴巴地拧紧了,他想要扫开自己心头阴霾,于是拿“不乐观”的后半句,“加大力度治疗需要更多费用”来安慰自己。
至少花了钱还可以治,不是治不了。
封言舟又重复了一遍:“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房间里陷入一时的寂静。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歪头看向窗外去了。下颚与脖颈连接的地方被单薄的皮囊撑出清晰的骨架,或粗或细,如同形容枯槁的树枝,张牙舞爪戳出去。
实话来说,她的病态其实已非一顶红色针织帽、宽大厚实的衣物,以及强颜欢笑能够粉饰太平的了。在这场与病魔全副武装死磕到底的斗争里,她已经将自己全部的气数耗尽,魂灵都压榨到干瘪,成为这冬天里无数人踩踏过的尘土,骨髓连着浑身的经脉,一寸一寸针刺般锥心得疼。
杨沛花闭上眼睛,白纸似的嘴唇颤着,几乎调动全部注意力,去感受自己手心里握着的那只年轻的手。
“粥粥。”她闭着眼,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
耳边马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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