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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叹一声,她抬手拂去他长睫上的冰晶,露出他被霜雪湿润的睫毛。
心中微动,桥妧枝三两下将那块面蚕吞下,俯身凑到他跟前。
红唇覆上眼尾,寒凉之气顷刻扑面而来,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严冬之时含了一口冰块,不敢咽下,又舍不得吐出来。
风寒刚好就敢亲他,桥妧枝觉得自己真是记吃不记打。
算了,不记打就不记吧。
柔软的唇在他眼尾逗留了许久,一直到脖子都开始酸痛,她才缓缓起身。
嘴唇有些发麻,应当是被冰的,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唇,一点一点牵起唇角。
—
正月十六,长安重归沉寂。
昨夜的花灯尚悬挂在朱雀大街,百姓脸上却已经不见过节的喜悦。
晴日,又是晴日。
可对于大梁的朝臣百姓而言,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晴日。
天不下雪,圣文帝已有十余日没有上朝,众臣嘴上虽不说,暗中却已是谣言四起。
桥玹坐在政事堂前的案桌上,神色是少有的肃穆。
“相国大人。”
有人小跑着赶来,神色焦急道:“出事了。”
桥玹目光一凛,猛地起身,指着来人道:“出什么事了,还不赶紧说清楚。”
来人道:“昨日上元佳节,一伙匪寇冲进万年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已经逃窜到了山上。”
“县内衙门呢?”
来人摇头,神色惶惶然:“匪寇太多,县衙撑不住。相国大人,万年距离长安太近,若不赶紧平乱,恐成大患。”
桥玹目光一沉,看着他,问:“本官问你,到底是匪寇,还是百姓?”
“大人,那些人手上有兵器,是匪寇!”
桥大人松了口气,一拍桌案,当机立断:“既是匪寇,那就不必顾忌,立即上奏十二殿下,叫周季然带兵剿匪。”
来人迟疑道:“半个月前,周大人告了病假,如今尚在病中,怕是不能前往。”
“告了病假?”
桥大人冷笑,目光凌厉,“他不行,就派别人,刘将军、张副将,随便一个,武将不行就派会武功的文臣去剿匪,要是都不行,老夫就亲自前往!”
来人一惊,连忙称是。
与此同时,周府大门紧闭,内里一派安宁。
石山流水,数十条鱼尾在水中轻摆,顺着潺潺小溪游荡其中。
长刀破空,带起阵阵风声,周季然手腕翻转,利刃入鞘,刀身嗡鸣不止。
汗水顺着额头滑到眉间,周季然没去擦,任由咸涩的汗液落入眼睛,带起一阵刺痛。
闭目瞬间,天地陷入一片黑暗,耳畔有风声流水,还有一道陌生而缓慢的脚步声。
他睁眼转身,对上来人视线,面无表情上前行礼:“殿下。”
李御越过他,垂眸看向溪中的游鱼,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鱼食撒进去。
一众肥鱼纷纷聚上来争抢,可大多数连食物的边都没有碰到。
“听说周大人告了假,不成想竟有闲心在园子里耍刀。”
“前几日确实病了一场。”
周季然脸上没有被戳穿的窘迫,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声音不咸不淡:“昨日才好些,就想着出来练一练。殿下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也知道练武于武将而言有多重要。”
李御冷笑,转身去拿他的刀,可指尖刚刚碰到刀柄,就被他飞快躲开。
“殿下,武将的兵器,不可随便落于旁人之手。”
“当初这把刀,是裴将军特意寻来给沈寄时做兵器的,不成想最后落在了你手中。”
“周季然!”
他收回手,却突然提高声音,将一摞信件砸到地上。
“自从洛阳回京后,我便收到暗卫探查的消息。抚军中郎将表面大肆敛财,侵占百姓良田,一副贪官做派,可实际上却暗中豢养上百私兵,你是何居心?”
“父皇老了,受你蒙蔽,但是我还不老,我且问你,你做这些事,是准备谋反吗?”
周季然弯腰拾起那些信件,一个个翻看完,神色不变,抬眸道:“区区几百私兵,怕是还没有入长安,就已经被踏成了肉泥。更何况,殿下调查了这么多,难道不知道这些私兵,陛下都是知晓的?”
“区区几百?不到两年光景便有几百,那十年呢,怕是能够踏破长安吧!”
李御额头青筋暴起,怒道:“父皇知晓,是受你蒙蔽,以为你是忠君之人,却不想竟养虎为患!裴将军忠君为国,战死沙场,你身为她养子,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要这样做?
周季然皱了皱眉,思考了许久,神色很快变得坦然:“或许殿下不能明白,许多事情,并非理智能够控制。沈家军全军覆没那日,周季然恨不得冲入长安,将李氏一族全部刮了。”
李御眉心一跳,轻轻抚上了腰间的剑。
“但是后来,周寄然选择了苟且偷生。”
他神色有些复杂,摸着那块玉,语气淡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国之君如此昏庸,那么这个王朝已经烂到了根里,我为何不能做大厦将倾的一个蛀虫?”
李御冷笑:“你当真是不怕死。”
“证据确凿,周季然想必已经必死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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