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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微皱了眉,只觉这柳冀才有些熟,将高福传进来一问,方才恍然。
这柳冀才确实颇有才名,所做诗词,均为冶艳俚俗之作,与本朝务实之风大相径庭,入不得考官的眼,是以四试春闱皆不中,至今年过四旬,改了个名,洗尽铅华,去浮躁冶丽,才得以及第,外放到地方任个小官,也算熬出了头,但大抵到此为止了。
容渊作为史上最为务实的皇帝,自然也看不上这类爱好风月的文人,但柳冀才为民请愿的心倒是难得,且通过这首诗,容渊更察出盐运这块的弊端。
长期上行下效,官官相护,每年虽有上报朝廷,但报上来的水分也大得很。
思虑许久,容渊起笔,亲自写下擢升令给一个芝麻小官,且升得也不高,一级而已,但也是个态度,他需要听到更多的声音,而不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官员的擢升贬调,一向是由吏部先行起草,再交到内阁,由几名阁老商议,基本定下来后,写下正式调令,呈给皇帝过目。
像这种地方芝麻小官的调动,根本无需劳师动众,地方首官自行定下,再报到朝廷,走个流程便可,朝廷其实也不知其人在任上如何,都是当地官府评定,若过往政绩上无污点,基本都能过。
是以,一名小小盐监,居然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还亲自为他擢升,这事儿在朝中不可谓不震动,几乎每个人都在揣测圣意,毕竟这位虽然不好女色,但行事做派,只会比先帝更为匪夷所思,捉摸不透。
就拿淑妃有孕来说,分明是天大的喜事,朝内朝外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太后都已经赐下了不少赏给淑妃,可唯独最该赏的天子依旧纹丝不动,叫人实在不知这位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阁老心事重重,想到卫恒还在两淮那边,皇帝升的又是那边的盐监,隐隐嗅到了一丝危机,是夜,他同长平侯递了个暗号,约在乐馆碰面。
长平侯正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同顾阁老诉一诉:“这个卫恒着实是油盐不进,人在两淮巡查,还不忘找我的岔,前几日府衙的秦大人来了趟,说是有个冤案牵扯到我家游儿,且搜集到了不少证据,少不了还得我儿到府衙一趟,配合他们审案。”
顾阁老听后却是冷笑:“苍蝇不叮无缝蛋,我早说过,叫你约束着你那小儿子,莫在外面行事太过,不然总有一日要踢到铁板,吃到苦头。”
闻言,长平侯面色微微一变:“教子无方,是我的问题,可我为阁老您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事儿,也掩了不少事儿,今日,我只求保幼子平安,阁老您却不愿意出手相帮,未必让人心凉。”
为稳住情绪波动的长平侯,顾阁老缓和了语气:“你我的情分,自不用说,再者,你也无需想得太过,府衙的人也只是叫你儿子去到衙门里问问,又未下逮捕令,你反应太过,反倒更是心虚的表现,还不如大大方方把人送过去,我必有办法让你的小儿全须全尾地回来。”
“这话可是阁老您说的,我在这里先替我儿道一声谢了。”长平侯情绪稍缓。
顾阁老却是笑笑,只道了一句,客气了,便再也说不得什么,有些话,也不能再说。
偏殿内,尧窈正捧着一本文集在读,宫人寻来给她打发时间的,看了几首后,尤其到一位名叫柳冀才写的词,字里行间透着的哀而不伤,离愁别绪,令人忍不住地也被带入到那种浪漫且忧郁的情怀里去了。
尧窈嘴中呢喃,执手相看泪眼,只觉一股怆然的情绪涌上心头,眼圈发热,真就要哭出来了。
明姑捧着点心进来,就见尧窈抬着袖子,似是在抹泪,榻上已经散了好些颗珍珠,慌忙把点心放到一边,快步走过去。
“我的姑娘哦,这是怎么了,又是哪里不如意了。”
明姑一边拾起珍珠,眼睛一瞥,看到尧窈手里仍捧着的书卷,不由一叹:“您也不是爱读书的人,最近怎么就陷在书里出不来了呢。”
尧窈自己说不清,抹着眼泪,微微仰面,控制着又要溢出来的伤感,稍哽咽:“我也不懂,就是看了,忍不住地去想,然后就想哭了。”
她不是沉稳的性子,也不是情绪化的人,近日,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说着,尧窈摸了摸肚子:“姑姑,我有些饿了,你把点心端过来吧。”
近几日,她读完书后就想吃,且吃得还不少,一日三顿怕是不够,晚上睡前还得来点。
明姑不忍饿着尧窈,拿了点心看着她吃,又忍不住道:“您这样吃可不得行,还是得控制一下,可不能过了。”
末了,明姑往下瞧了瞧,收着语气道:“姑娘你这腰身可不比从前了。”
她给尧窈量身做冬衣,腰身明显粗了些。
尧窈自己也有感觉,穿衣服有点勒,才叫明姑多做些新的。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
尧窈吃点心的动作一顿,低头,看着手里的点心,稍顷,她念念不舍道:“那我少吃点。”
闻言,明姑又不落忍:“还是吃吧,总不能饿着。”
能吃是福,养好了身子才能——
想到这里,明姑脑子一转,面上一僵,有个不敢想的念头呼之欲出,她再把尧窈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不仅是腰粗了,脸好像也圆了点。
明姑尽可能平静地问尧窈的月事,现在尧窈的月事都有专门的宫人在打典,她已经不怎么过问了。
尧窈没怎么在意,很是想了一会,才道:“上个月只来了两三日,也不多,这个月还未到。”
明姑脑子轰地一下,更乱了。
她维持声音不颤:“那姑娘你肚子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感觉?”
尧窈这回答得快:“不疼啊。”
明姑坐到尧窈身边,把她的手拉过来,像是在看她的衣袖,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另一只轻捏着她的袖口。
“这袖子好像短了些,还是姑娘又长了,我再量量,给姑娘做身新的。”
搭了一会儿,明姑的面色也是微微变了,她早年随当地医官学过把脉,月份浅的,她摸不准,但尧窈此时的脉象,她却是有把握的。
约莫有三个月了,是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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