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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上,缓缓地将下半张脸埋进臂弯里。
他转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奚吝俭。
之前每年的清明,他都在这里么?
他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样想着,他却问道:“殿下身为亲王,缺了宴席不要紧么?”
“皇城内的人早习惯孤的缺席。”奚吝俭淡淡道。
他不以为意的模样让苻缭心尖颤了一下。
奚吝俭发觉了,身子遽然紧绷,咬住后槽牙。
“孤也早习惯了。”他补充道,“何况这是奚宏深的生辰,孤过不过有何关系?”
苻缭小小地吐了口气,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才试探道:“那殿下的生辰呢?”
奚吝俭顿了顿,微微起唇,又合上了。
“没什么好过的。”他道,“不过是生在这世上罢了,那一日又不是只有孤出生。”
苻缭知道这道理,可看着奚吝俭的目光仍旧没变。
他真的不在意么?
苻缭不免想到。
见苻缭一直望着自己,奚吝俭不动声色地吐了口气。
“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似有些不耐烦,语气却是缓和的。
苻缭微微探出身子,身前的几缕黑发飘到奚吝俭的手上。
“那殿下的生辰是在何时?”他又问道。
奚吝俭许久没动,突然用力揉了一把苻缭的发顶。
苻缭猝不及防,但大手给他的不是压迫感,而是一种安全感。
奚吝俭稍微用了点力,苻缭顺势缩了缩脖子,肩膀微微耸起,眯了眯眼。
怪享受的。
奚吝俭起了捉弄的心思,将他的头发彻底弄乱。
即使有发冠固定住些许,但也已经松散起来,不仅不显得凌乱,还让苻缭整个人看上去松弛许多。
虽然平日里他也是一副不急不恼的模样,但此时的状态,与先前见到的都不一样。
让奚吝俭想起他清晨蜷在被窝里熟睡的模样,还有放沐浴完浑身冒着热气时懒散的神情。
懈怠的、没有防备的。
要说苻缭此时有些凌乱,也确实是。梳理整齐的头发随风四下散开,才让人发觉他的衣裳似也是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完全不如那些文人衣裳楚楚、一丝不苟的模样。
奚吝俭居高临下,看得清他衣袖下暴露出来的每个部位。
还有曾经的伤口留下的淡粉色痕迹,在余晖的照应下犹如发着光的金子,生怕被人忽略了。
脖颈、锁骨、手腕,又像是精心设计过恰到好处的引诱,勾得人视线通行无阻后又被几层衣裳突然截断。
苻缭感到头顶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看来奚吝俭不肯说。
也没关系。
苻缭想着,整理起自己的仪容,在奚吝俭的注视下,又变回了那个波澜不惊的世子。
仿若方才片刻的放松都只是奚吝俭自己的幻觉。
周边的树叶猛然抖动起来,一阵大风刮过,提点着他这里不是他的府邸。
奚吝俭攥紧拳,忍住再一次把苻缭弄乱的冲动。
苻缭把注意力从那惹人厌烦的嘈杂声中转移回来,想要开口,手边却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他稍俯下身,看清指尖碰到之物。
一串佛珠。
这串佛珠还有大半埋在泥土里,可以隐约看见埋进去的部分已经开始发黑腐烂,几乎与泥土融为一块,而露出来的几个菩提子却光亮如新。
似是有人在常常把玩它。
苻缭看向奚吝俭。
奚吝俭目光投向那串佛珠。
“这是孤带回来的。”奚吝俭道,“是孤把它埋在这里。”
“埋得很浅。”苻缭道。
对于奚吝俭而言,只要走到这里,便能一眼看见。
“埋得深了,会忘记。”奚吝俭道。
苻缭知道他说的不只是忘记佛珠这件事。
他顿了顿,小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话语融在树叶的沙沙声,可他听见了依稀的回音。
“它的主人,是那位老和尚么?”
奚吝俭曾经和自己说过,那位救济人的老和尚。
奚吝俭合上眼。
“他只留下了这个,孤便带回来。”他道。
“为何埋在这儿?”苻缭问。
奚吝俭不语,扫开面前的尘土。
苻缭没看清他手底下的是什么,便听见后面树丛频繁的沙沙声,夹杂着些脚步。
苻缭立即警觉起来,奚吝俭也回身望去,却不见他有所讶异。
来人是殷如掣。
他低着脑袋,走近了才发现竟然还有两人。
他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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