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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娘从屋中掀帘而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道:“两位客官,这面不用付钱了。”
谢桐有些意外:“怎么了?”
“你们是从北境回来的吧,”
老板娘笑着,拿眼看看闻端,说:“这寒冬腊月的,深夜从外而归的,肯定是北境来的人,何况这位公子的马也有不少伤。”
谢桐讶异于她的敏锐。
闻端回来的途中,已经换过衣袍,现今身上已然没有半点战场厮杀的痕迹,但没想到老板娘会留意那两匹马。
“北境回来的都是赶退匈奴的功臣,”老板娘笑道:“这两碗面,我们就不收钱了,也算是为在北边杀敌的弟兄们尽一份心意。”
她既这样说,谢桐也就没有再争。
只是当目送两人离开后,老板娘收拾桌椅,却仍在面碗底下发现了一个指尖大小的金豆。
*
回到宫中,还没到寝殿门口,谢桐就听见一声颤巍巍的呼喊:
“圣上,您可总算回来了!”
谢桐转头一看,就见眼下挂着两个大乌青的罗太监匆匆走近来,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惊喜:“圣上,您……没事儿吧?”
“朕能有什么事?”谢桐将马匹的缰绳递给宫人,瞥了他一眼,说:“朕觉得你更像是有事的模样,怎么不休息?”
罗太监看看谢桐,又看看旁边的闻端,心里头一块石头终于放下,叹道:
“圣上,您这连着两日早朝不去,朝中不少大人来问是出了何事,奴才又担心圣上在外面受了寒着了凉,担心受怕的,哪敢合眼啊!”
谢桐说:“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早朝没去就没去吧,正巧也快过年了,传朕的旨意下去,这几日休朝,若有要事,等下午酉时后再入宫来请见。”
他一面说,一面往寝殿内走,罗太监忙吩咐宫人抬了热水进去,一切布置妥当后,谢桐屏退要来伺候的宫人,站在浴桶边,朝不远处的闻端眨眨眼,勾了勾手。
也不知是罗太监特意交代过,还是宫人们学聪明了,这次没搬两个小木桶进来,而是换了个宽而长的大木桶,一眼看过去,像只小船似的。
谢桐就倚在这只“船”里,一手紧紧扣着桶沿,情到浓处时,手上失了力气滑落进水里,溅起一团水花,将墨发也打湿了。
最后闻端见他无处可攀,几次险些跌进水里,于是又将人抱进怀中,扶着谢桐的腰,轻轻啄吻那红润的唇。
“你……”间隙时,谢桐伸出手,又勾住闻端湿漉漉的领口,有些不明白:“怎么还穿着这里衣?”
见闻端不答,谢桐如有所感,略微扯开那衣襟,不出所料地在闻端右肩处发现一处刚刚结痂的刀疤。
谢桐拥着他,怔了一会儿,想起某些事来:“这就是你先前漏了给朕寄一封信的缘故?”
后面倒是补了一封,却是字迹潦草,他当时还以为是军中事务繁忙,原来竟是因为肩上受了伤,提笔艰难?
这受伤的消息,竟无一丝透露到谢桐案前。
闻端发现实在是瞒不过,只得道:“……战场御敌,受些轻伤是寻常事,怕圣上忧心,于是瞒而不报,如今已无大碍了。”
谢桐的眼圈又要红了:“今日瞒报肩伤,明日又想瞒报什么?你这欺君之罪,一日比一日犯得多了!”
闻端见人要恼,索性径直去堵谢桐的嘴。
安抚的话说了一大通,又兼身体力行地仔细伺候,才令得谢桐抛却这件旧事,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来。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谢桐终于力竭。
懒洋洋地任由闻端将他拦腰抱出来,又擦净身上发上的水珠,换了干净的寝衣,这才传宫人进来伺候。
热水澡一洗,四肢百骸在寒风中受的僵冷都被驱除,倦意也难以抵挡地涌上来。
谢桐窝进榻中时,几乎连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他枕在金丝枕上,突然又感到发梢被闻端轻轻握在手中,用软帕一点一点去拭上面未干的湿意。
“别以为这样朕就不气了,太傅……”谢桐迷迷糊糊道:“还不如早点睡觉,好困了。”
闻端温和的嗓音响在旁边:“臣给圣上擦干净头发就睡,否则易寒湿凝滞,明日起来要头疼。”
谢桐还想说什么,却抵挡不住困意,含糊了两声,就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察觉到闻端上了榻,伸手给他掖好被子,又俯身过来,停顿片刻,才在谢桐眉心落下一吻。
思绪混沌时,谢桐隐约听见闻端唤了一声他的小名。
那字眼熟悉又陌生,似是许多年未曾从闻端口中听见过了,以至于谢桐从梦中稍稍清醒过来,睁开眼,望着闻端的面容,轻轻“唔”了一声。
闻端伸手抚了下他的脸,低声道:“能有与圣上相伴的这一日……臣真欢喜。”
谢桐翻了个身,在温暖的被褥间,嗅着闻端身上萦绕着的浅淡松柏气息,心脏如同被微烫的蜂蜜溢满了,连流动的血液也像是品尝到了那份甘甜,每一寸角落都充盈满足之情。
这些日子的紧张不安、日夜担忧,终在这一刻消弭无影。
他用手指勾了勾闻端的指尖,在意识朦胧间回应:“我也很欢喜。”
“……往后的每一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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