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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眨眼的工夫,这座号称全洛阳最高建筑的楼宇,就化为一座巨大的火炬,照亮皇城方圆数里。
庞大的祝融之力像是世间最精妙的画师,提着饱蘸火墨的鲜亮朱笔,勾线泼墨,纵情挥洒。此间的飞檐翘角一一描绘完还不尽兴,又借着喧嚣的风势,一笔浓烟铺陈开,留白一般,将皇城外的棋盘街道、连绵屋舍、纵横城郭,都悉数晕染而出。
余墨飞溅处,皆是点点赤亮的木屑,映得漫天飞雪都泛起红光。
沈盈缺站在数十丈高的语冰楼顶端露台,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燎在鼻尖的滔天热浪。
真安静。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偌大的帝王京师,也只余下这一场火。她可以放肆哭,也可以尽情笑,再不必去斟酌旁人的眼光,和宫里那些陈规滥调。
院里那棵焦黑的凤凰树落在眼中,都变得无比可爱。
——那是阿母亲手给她种的庆生树,树上的金铃,也是阿母亲手所挂。
衣冠南渡后,江北淮南一带就成了南北双方对峙的主战场,每日不知有多少胡兵流寇轮番过来践踏。有门路的边民,早就逃离那片是非之地。留下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
北朝不屑,南朝不管。
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是她阿父主动站出来,在义阳一带为他们修建城池,布设兵防,给了他们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因着那片土地一直流传着凤凰神女的传说,他便给城池取了个新名,叫“落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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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嫁给前夫的皇叔》 2、落凤(第2/4页)
希望那一直流浪在外的凤凰神女,能重新回到这片土地,庇佑这里的子民。
也因着这个传说,城里几乎家家都种凤凰树。
五月微带暑意的熏风拂过烽燧,阖城便披上嫣红的霓霞,仿佛新娘的嫁衫。
谁家若是得了千金,必要在女儿满月那天,在自家院子里种一棵凤凰树。等她将来出嫁,便从树上折一朵凤凰花,簪在她鬓边,待到洞房花烛夜,再由新郎亲手取下。如此,两姓姻缘方能得神女庇佑,永葆百年。
她的阿父阿母,便是在这样的祝福下,结为连理。
记忆中,阿父一直是个强硬的人。羯人敢来滋事,无论大小,他都会率兵打出去,一路追撵,不把他们斩尽杀绝,誓不罢休。
这样的突袭从来没有定数,有时是在白日,有时则是夜半三更,搅人清梦,一折腾还就是好几天。
她很是不爽,总觉阿父不关心她们母女。
阿母却从不抱怨。
她就像是淡墨画出来的女子,美好得连岁月都不忍心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因着医女出身,又是江湖上有名的医家帮派“百草堂”的继承人,她自小便随外祖父四处游方行医,医术了得,十四岁就凭自己的回春妙手,在江湖上挣了个“玉面菩萨”的美名。
纵使后来成了亲,她也从不拘泥于深宅大院里的日升月落。阿父在与不在,她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有时抱着病案往医馆一坐,便是一整天,还得阿父去接她。
落凤城的每一户人家,每一位将士,都曾受过她的救治。
甚至还有不少北夏贵族,千里迢迢赶来求医问药。
因她闺名叫“月扶疏”,大家都唤她“月夫人”。
不是“沈夫人”,而是“月夫人”,足可见世人对她的尊敬。
阿父尤爱如此唤她。
每每念起,他那双叫烽火狼烟淬炼得刚毅不屈的眉眼,都会流淌出说不尽的缱绻情浓。
而那时候,已经被奉为“当世华佗”的阿母,最喜欢做的,便是在那棵凤凰树下打理药田,哼那首凤凰歌谣。
——那是留守落凤城的女子,寄给出征在外的心上人的相思,落凤城里每个人都会唱。
阿母唱得尤为好听。
许是因为凤凰花落在她发间,比簪在别人发上都要好看。
也或许是因为她每每唱起这首歌,心里都在想念阿父。
沈盈缺每回都格外捧场,歌声一响,她就立马从屋里跑出来,坐到阿母身旁,托腮认真听,比听夫子讲课还要专注。
后来有了阿弟,她便抱着阿弟一块听。
再长大些,她就跟阿母一起唱。
看见阿父得胜归来,便欢喜地蹦跳过去,伸手要他抱,把歌唱得更加大声,逗得阿弟“咯咯”直笑,口水湿了满襟。
阿父打趣她:“这是谁家的小促狭鬼,小小年纪,就开始思念情郎?”
说完,又将她抱到肩上,指着树上的金铃说:“那是你阿母去信安郡行医,路过那烂柯山,从一位高僧手里求来的,开过光,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响,除非你命定之人出现。阿珩可千万竖起耳朵听仔细咯,谁家儿郎能让那只金铃响彻落凤城,你就一定要把那人留下做夫郎。”
彼时她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以为“夫郎”就跟糕点铺里卖的糖糕一样,甜甜的,很好吃,于是乐呵呵地说“好”,越发卖力地坐在树下唱歌,像凤凰神女那样,翘首等待她的月光。
遇见萧意卿,也便是在那个时候。
十二岁的少年郎君,生得唇红齿白,煞是好看,一袭白衣端端坐在满开的凤凰树下,让她想起夫子教过的一个词:蒹葭玉树。
然浓睫下淡淡扫来的目光,却比昆仑山上的寒冰还冻彻肌骨。
一面端着茶盏欣赏茶汤的颜色,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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