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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告知!”程伯冲那人拱手,又拿出一袋麦饼和半袋肉干给那人算作报酬。
那人起初不敢要,可耐不住肚中饥饿,躲在身后的几个孩子又都舔手指眼巴巴看着程伯手里的麦饼和肉干。
家里的粮食都让东辽人给抢了,没吃的,又逃不出去,只能到附近的林子挖草根扒树皮充饥,已是许久都没吃过像样的饭食了。
那人接过东西,拉着孩子们冲程伯磕头,嘴里一个劲说好话道谢。
程伯看着这些可怜的百姓,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看你胆子比别人大些,不如这样,我派给你个活儿,若做得好,回头也能领赏,给你的孩子多要些吃的。”
“军爷有事尽管吩咐,小妇人一定办妥。”
也不是别的什么,主子让统计人数,程伯想着他们到底不如镇上的原住民知底细,怕遗漏错算,倒不如找一两个识数的百姓去办这事。
他问这妇人可识数,妇人答识得,便将此事交由她,数清楚了就到衙门口禀报,会有人出来同她说明。
临走前程伯还说道:“你们也不用惊怕,数人头并不为别的,是因昨日我们攻破东辽大营,拿回来你们之前被抢走的粮食,这是要送回到你们手里的,所以你定要细细告诉他人,别漏下了哪家。”
还有这样的好事?被抢走的粮食还能再要回来?小妇人喜笑颜开,都顾不上去呵斥要抢麦饼吃的孩子,只千恩万谢,又作下保说自己一定办好。
离得近的几户人家也听到了,等程伯他们离开后就聚集过来。
妇人将麦饼分出两个给这些邻居。
之前也是多亏邻居照应,她和孩子们才不至于被饿死,现在自家有粮食了,岂能不感恩。
将剩下的麦饼和肉干拿回屋藏好,又托邻居帮忙照看孩子,她才和另外几人去街上挨家挨户敲门,将方才程伯说的告知对方。
有人半信半疑,也有的说什么都不肯开门,更不信有这等好事,还劝告妇人别听信谎话,当心赔上性命。
这边,程伯已经寻到妇人说的那位老医者,也幸亏来得及时,否则老人家都要饿死在家中了。
看着被麦饼噎得直抻脖子的老人,程伯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位看着比自己还长十来岁,须发皆白,已饿得两颊凹陷,皮包骨头了。
他扭开水壶递过去。
“……多谢。”饱了肚,老人才有力气站起来,冲程伯等人作揖。
程伯忙伸手扶住,“使不得。”
因急着赶回去,程伯就让人将老医者背着走,很快就回到了衙门那院子。
这老大夫常治疑难杂症,于外伤也颇通,先是给廖姑看过,写了药方,却也为难道:“镇上的药铺都让那群东辽人洗劫一空了,这要上哪里抓药去呢,需用到的这几味药材小老儿家中也没有。”
虞归晚拿过药方细看,又递给阎罗娘,道:“让你的人出关找来,银子好说。”
阎罗娘也是个讲义气的土匪,这点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
虞归晚也没同她客气,又让老医者去为幼儿诊治。
幼儿额头上的伤已无碍,只等结痂就行,只是蛊虫一毒非常人能解,老医者摇头告罪道束手无策。
“此等邪术怕也只有出关找巫医方可知晓解毒之法,他们常钻研这些,怕懂得多一些。”
东辽大营就有巫医,他们若中用,虞归晚也用不着留下刘卜算的命,看着膈应,她巴不得让这女人早点去西天。
第124章 第 124 章
入夜, 运粮的队伍抵达小镇。
亮起的火把宛若游龙,从街坊蜿蜒到衙门口。
粮车压过夯实的黄泥土路。
赶车和推车的都是裹着羊皮的奴隶,他们光着脚, 瘦骨嶙峋,蓬头垢面,脸上却带笑容,只因从昨日被征集来赶车,到今日他们已吃了三顿饱饭,簸箕那么大一张的麦饼,每个人能分到半张,还有大碗的肉干野菜汤。
今日得了消息的百姓见到火光, 还以为是东辽又打来了, 吓得闭门关窗,可听了半日也没有喊打声,也无人来砸门,便也大着胆子扒开门缝往外瞧,见外面过路的都是粮车,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又是自己人,百姓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想起白天妇人说到的事, 还殷殷期盼着天能快些大亮, 这样大家伙就能去衙门口排队领粮。
这批粮食是东辽人从偏关抢了准备运回王都的, 囤积在大营还未来得及运走, 让虞归晚给截了。
会留下一部分作为军粮,其余的则分发给当地百姓, 也好让他们有粮食过冬,挺到明年收成季, 不然老百姓都饿死了,没人了,地谁来种?人口是生产发展的根本,这点虞归晚还是知道的。
粗略点过有多少粮食,镇上的百姓也有了数,程伯和佟汉两人商议过后很快就做了账本送进来给虞归晚看。
他俩原先在麒麟城经营商铺,算得上是老搭档,也是做账的老手,调理清晰,基本不用虞归晚费什么心,就算有遗漏处也有幼儿帮着指出改正。
得知这些东辽人竟抢了这么多粮食,幼儿气得狠狠拍了桌,“偏关才多少人口,就是将百姓家中都掏光也没有这个数,定是从别的地方抢了来,就是不知庶州境内还有谁同东辽暗通款曲,助东辽抢掠庶州百姓的过冬粮,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廖姑已经醒了,正捧着一碗乌黑发苦的药汁在憋气往嘴里灌,冷不丁吓一跳,药汁呛进气管,又从鼻腔喷出,又苦又难受,直把她的三魂七魄都给苦出了窍,滚进虞归晚怀里咳个没完,小脸都咳得通红,还沾了虞归晚一衣袍的药汁,满屋的中药味更浓了。
“喝个药都能要你的命。”
确定小徒弟还能生龙活虎之后,虞归晚的嫌弃之情又不加遮掩了,明晃晃挂在脸上,却也没有推开怀里的廖姑,找借口说是怕碰到徒弟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碰裂开了总归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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