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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屁一拍就响。
“威猛又如何,如今朝堂之上多是徐太傅文官操持,咱们都要靠边儿站,成了那吃干饭的。”黑将军凶巴巴道。
这话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先朝末政治荒唐,割据林立。
本朝自圣祖定国后,便汲取教训,将武将约束,兵权收回,如今天下安定,政治安稳,武将无战可征,便如鸟尽弓藏,而文臣治理天下,权势在握。一文一武,犹如两极。
“徐大小姐莫怪,他就是发两句牢骚,断没有怨怪太傅之意。”那儒将说。
华缨目光落去,道:“素闻有位儒将,心思玲珑,有小诸葛之称,原是世叔。”
“怎敢用先贤之名,惭愧。”那人拱手道。
“你就是忒谦虚……”
桌上几人相继出声。
本就是武将,无那些个规矩礼数,几句话罢,厢房中渐热闹。
赵徵端坐品茶,倒是鲜少开口。
会仙楼客盈满门,外面寒暄说话声热闹,红灯笼亮起,将宣白窗纸都映得霞色。
酒菜上得很快。
堂倌儿退下将门阖上。
华缨未主动与谁敬酒,但是酒壶到她手边时亦未推脱,皓白的腕子轻抬,微凉的酒液滑入了唇齿,喝得风轻云淡。
赵徵朝这边看了几回,那双眸子浸染酒香,愈发的乌黑透亮,却是不见醉态,他心稍安。
“……燕云五州丢了几十年,再过百年,怕是都少有人知晓,那曾是咱们的疆土!”
“承禧九年时,若是孟固安没投敌,这会儿燕云五州早就划在了咱们的地界儿,将士守着的边境,也能往外扩千里。”
“也不知我可能瞧见收复那日。”
华缨仰着脖颈,手中捏着个白玉瓷的酒盏,语气狂放又磅礴道:“王师北定中原日,清明祭酒告你坟。”
话音未落,乍然一室寂静。
便是赵徵都抬了眼,眉间稍愕然。
外头丝竹声起,泠泠悦耳,混杂着酒醉人声。
少顷,不知谁笑了声。
“多谢你。”
华缨扭头瞧去,目光干净道:“将军不信?”
“喝大了吧,牛皮吹上天去,”黑将军筷著敲了敲碗沿,粗声道:“咱们几个都不敢说能将燕云五州收复,你一个女娃……”
“徐大小姐年浅,怕是不知,承禧九年时,孟固安带着的五万兵马,可是精锐之师,比之禁军都骁勇善战,”小诸葛说,“而孟家世代戍边,对狄人了如指掌,如此,都大战两年,这才勉强将五州收复,如今满朝之上,可与孟家相比的将帅寥寥,更别说老将身死,如今西营将士又不堪任。”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华缨盘腿坐在椅子上,在一群膀大腰圆的武将中,显得小小一团,像是那门前的白猫,柔软无害,她说话声音不高,却是能让众人静下来听她说,那双眸子尤其的亮,嘴巴一张一合,就是一句——
“云雁五州,我要,孟固安的命,我也要。”
咕咚。
不知谁咽了咽口水。
厢房中鸦雀无声。
华缨一手托腮,一手匀称纤细的手指捏着根筷著,敲着杯盏和着外面的箜篌声,淡声道:“我乃女儿身,不可建功名,可世间男儿芸芸,多的是不如我的,从古至今,女儿家也不乏姣姣,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1]谁究之是男儿还是姑娘?”
“承禧九年有精锐之师,如今昌隆九年为何没有?是如今之少年郎无铮铮铁骨,还是诸位将军,失了争锋之心?”
……
“操!干他奶奶的!”黑将军吞了吞唾沫锤桌道。
满桌碗盏乱跳。
华缨跟着摇脑袋,“得练兵啊,孤勇将军去送脑袋吗?”
她似是醉了,说话多了几分含糊咕哝,忽的想起什么,又嘀咕道:“那日东营,那卫兵连我三招都接不住,早被那些营妓掏空了身子,这般废物东西,留着也无用,砍了算了。”
“咳,爷们儿用营妓纾解,人之常情。”
华缨眼眸一转,扭头看着赵徵问:“常情吗?”
赵徵搁下筷著,也抬眼看来,与她目光相对,道:“贪色便是贪色,哪里寻的托辞?”
上位者气势凌人,声音不怒自威。
“将士们以军饷养着,便是我朝在面对狄人铁骑之时的一道墙,若是这墙风吹就倒,又如何护卫山河安稳?更遑论,收复五州。”
文臣治世求盛世安稳,武将征伐求扩张疆域。
燕云五州是在他们手中丢的,来日后事之师提及,怕是得戳他们的脊梁骨。
男儿自当壮志酬筹,建功立业,收复失地才是要紧事,钻什么玉罗裙!
酒气熏人,不知是谁先摔了只碗,大有出征酒的架势。
“练他娘的!”
“那营妓……”华缨适时问。
“撵出去!”
“就是!省得那群瘪犊子成日惦记那档子事,不好好操练!”
酒尽宴散,主客皆欢。
一群人东倒西歪的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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