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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那天晚上,玉无忧知道了许多他不曾知道的事。他知道了父亲原来曾许诺娶娘为妻,知道了祖母私下找到了娘,告诉她他已有良缘。为了父亲,她走了。许多年后,父亲在一场宴会上遇见了她。彼时她浓妆艳抹,坐在他人怀中夸张地笑着,而当玉于温叫来她时,却笑意尽褪,唯有悲哀。

    “那天,我决定纳你娘为妾。可她说,我已经有了家室,不应让自己的妻子蒙羞。第二天,她就走了。再后来,她就带来了你。到死,她都不愿意见我,连后事,也是阿敏照料的每当我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你娘,因此我总是避开你,我心想你在玉家衣食无忧,并不缺少什么,但现在”

    玉于温无力地说:“我终究没把你照顾好,我对不起你娘啊。”

    深夜,玉无忧独自躺在床上时,仍无法忘记玉于温那时的表情。那个往日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男人,那时竟显得那样脆弱,仿佛一瞬间老了。玉无忧突然注意到玉于温头上有了几根白发,眼角不知何时爬上了深深的皱纹。刹那间,他意识到,父亲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在过去那么久那么久的岁月里,他一直为年轻时的无能为力而痛苦。

    玉无忧想到他祖母,玉如月,一个早在他来到玉家前就去世的女人,一个因为兄长叛出家门不得不担起家业的女人。她留下的只有一张画像,那是个衣着古板的老太太,有一双钩子般的眼睛。那张画像笼罩着玉于温的房间,时时刻刻注视着他。

    原来,就算是他父亲,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当时,玉无忧觉得必须要说些什么。所以,他把从没对别人说的娘那段时间的日子都说了,包括她总要在窗边放一束紫葳,说是心爱的人给她的礼物,包括她说他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是世间最最英俊的男子,包括她说,永远不要怪他的父亲,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玉无忧说着说着,看到父亲的眼眶湿润了。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消失了。他再不会觉得玉于温可怕和陌生了。

    今天晚上他难得地梦到了娘。梦里娘侍弄着窗前的紫葳,望着窗外的一寸天光,喜悦地笑了。

    “无忧,快看。”

    娘抱起他,于是漫天晚霞映入玉无忧的眼眸。烂漫的霞光照在他和娘的脸上,把他们的脸照得闪闪发亮。娘高兴地笑着,伸手将玉无忧送出了那扇小而暗的窗,放入了棉花般柔软的云霞中。她温柔地注视着玉无忧,伸手轻轻一推,玉无忧就朝那个光辉灿烂的世界飞去了。

    “去吧,孩子。”娘笑着,关上窗,“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吧。”

    窗户关上的瞬间,玉无忧醒了,眼角犹有泪痕。他在床上怔怔地坐了许久,直到玉无瑕推门而入。

    “快起来二弟!出事了!”

    第066章 情

    国师身体抱恙, 无法举行大典。玉无瑕是这样说的,他现在马上要去问诊,父亲昨天半夜已经过去了。玉无忧心一沉。既然父亲过去, 就说明国师病情非同小可。而半夜过去后, 还召医术、资历、官品俱不如父亲的大哥前去, 就说明现在的情况父亲已经无法处理了。

    果不其然, 半天过去,没有一个太医从天子所在的营帐出来。猎场上一片人心惶惶,流言悄悄滋长、蔓延。

    听说, 国师中毒了。因为前一天他观看秋狩时居然手滑摔了杯子,脸色也很奇怪。肯定是那酒有问题。可是酒已经洒了, 酒杯也碎了, 扔了。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无忧心急如焚, 度日如年。他无数次走出营帐,朝那黄旗所在的地方眺望,可没有一个人从那里走来。无论是玉于温, 还是玉无瑕,都没有出来。最终,玉无忧也被叫进了那座营帐中。

    皇帝听说, 昨夜当值的岑太医来晚了一会, 便将怒火全部宣泄到了他头上。他又听说, 岑太医迟到是因为他儿子跟玉于温的儿子起了冲突, 要去求情,便又将玉于温臭骂一顿,连吕介也挨了骂, 且要玉于温把那个不识相的儿子叫来。但一见到这个孱弱的少年,皇帝却提不起火气了, 或许是因为他身份卑微,年纪又小,连皇帝都觉得骂他一顿实在无甚必要。

    皇帝的怒火便又转移到玉于温身上,这股火从同天节那晚一直憋到现在,绝不会轻易熄灭。天子冷冷坐在龙椅上,大手一挥,叫玉无忧展示展示玉家的医术——既然贵妃特意安排他在五皇子身边,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他等着把怒火发泄到他老子头上,因为他料定这毛头小子看不出什么。

    玉无瑕急道:“陛下不可!小儿才资浅陋,对医术简直一窍不通——”

    “玉掌院何时养成了插嘴的毛病?”天子怒目一扫,“朕平日尊敬你,给你三分颜色,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张扬跋扈,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这句话太重了。玉无瑕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

    皇帝命令玉无忧:“过去。”

    玉无忧战战兢兢地挪到国师床旁,众太医乌压压地跪在他身后,死一般的寂静里充塞着紧张和恐慌。人们恐惧地等待着。当玉无忧看到国师时,他的心如坠冰窖。国师的脸色何其苍白!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搭上了,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玉无忧颤颤地伸手去摸国师的脉搏——一片沉寂。

    就像此刻营帐中的寂静一般,国师的手腕下也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玉无忧按着那块冰凉的皮肤,终于明白背后那些紧张的视线究竟是为了什么。

    国师死了。

    国师死了?怎么可能?他是国师,国师啊!他有通天的手腕,怎么会突然死了?

    可是,没有脉搏。

    悲伤瞬间袭来,冲破玉无忧的心房。他不敢相信,可手下的皮肤一片寂静。他几乎要哭出来了。悲伤淹没了他,他完全忘记了皇帝就站在他身旁。自然,他注意到了玉无忧的异样。

    他盯着玉无忧,问:“国师怎么了?”

    玉无忧不敢回答,不能回答。他不相信在场的太医诊不出国师的脉象,只有一种可能——没人敢宣布国师死亡。尤其是,他还没来得及指定下一任国师。这些思绪在玉无忧大脑里颤巍巍的闪过,在悲痛的巨浪中挣扎浮现,他要用尽全部力气去克制身体的颤抖,去控制脸上的悲恸,此时此刻他忽然想到了父亲。

    父亲当年究竟是什么心情?与心爱之人永别,什么都没有说清,甚至连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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