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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将军让两个孩子同他们讲话,众军士的议论声渐渐沸腾。可是没一会儿,却被白铁英这首清晰地飘荡在校场的每一个角落的歌声压了下去。
一开始或满不在乎,或心神不定,或忧心忡忡的军士们,慢慢地,都被这首军歌吸引了注意力。
或许一开始还惊奇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大的嗓门儿,但是渐渐地,他们都被或多或少地勾起了回忆。待到一曲唱罢,校场竟然出现了短暂的鸦雀无声。
“大将军,您今天是让我们来听曲儿的吗?这小娘子唱的可真是不赖啊!”
“大将军,您别说话说一半啊!什么安养啊?咋回事儿您给大家伙儿说说啊!”
“大将军,那个俊俏小哥儿是不是也有什么绝活儿啊?让他别在那儿站着了,也出来露一手呗!”
……
校场内的议论声,赵将军站在台上当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见刚才白铁英那首军歌的效果已是出乎他的预料,所以干脆就不吱声了,交给他们两个全权处理吧!
“诸位伯伯叔叔安好,我是白铁英。”
白铁英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了,明显是在等着校场中安静下来。因着赵将军的面子,渐渐也息了大的吵闹声。
“铁马金戈战鼓擂,箭雨枪林热血飞。
古来征战几人回,但有英名万古垂。”
白铁英念完这首诗,场中终于安静了。这诗通俗易懂,下面的军士们也都能听得清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再浑,人家小姑娘又是唱歌又是作诗的,示好的意思很明显了。再说还想听听刚才赵将军说的“安养之处”是什么意思,这回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诸位伯伯、叔叔,请先容许铁英大礼相谢!”
白铁英说完真的行了个大礼,台下的众军士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仍是安静。
“在说正事前,请容许侄女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白铁英,今年十岁,上安县仙鹤村人士。今年三月,爹娘相继去世,田无一亩,草房一间,欠银八十两,家中还有一幼弟需要抚养。
可能诸位叔叔伯伯见过比我更凄惨的境况,但我年岁太轻,见识浅薄,以为少失怙恃就是人生最凄惨之事。因此总是想着,这世上再没有我可以依靠的臂弯,可以躲避风霜的港湾,可以让我无知无畏向前行走的底气。
时转五月,侄女救了一只矛隼,得它以人参灵芝相谢,这让我看到了些许希望,因此来到县城想要将之卖掉,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大将军。
幸好有他以银相赠,我姐弟从此时来运转,苦尽甘来。短短数月间,铁英得诸多贵人扶持,现在衣食不愁,还略积家财。”
白铁英说到这儿停了一下,见台下校场中诸位军士没有不耐烦听自己说话,便知道自己第一步的“哗众取宠”和第二步的“卖惨”让她得到了同情分,于是继续第三步,道:
“今日拜访大将军,幸得大将军教诲,了解到了与我之前自怨自艾完全不一样的境况。我所以为的无依无靠,无力前行,都只是无痛呻吟罢了。
我之所以能安心谋求一日三餐,之所以能安居乐业,之所以还有努力向上的机会,都是因为你们,大煜的将士们,你们默默无闻地为我,为大煜百姓,在披荆斩棘,在负重前行!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接下来与大将军的交谈中,我又了解到了与想象中不一样的军士退役生活……”
白铁英再次停了下来,只不过这次是在军士们渐渐压抑不住的议论声中停下来的。
“丁头儿,这小丫头的嘴皮子真利索啊!我咋觉得她那句‘负重前行’说到我心坎儿上了呢?你觉得呢?”侯老六问道。
“闭嘴!”
“丁头儿,你说话花银子是咋滴啊?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不能!”
……
“烽火连天旧沙场,将士魂断终归乡。
祠宇荒凉无香火,英魂寂寞风雨凉。
鼓角争鸣昨日梦,血染铁衣泪满裳。
百战无前空余叹,唯留忠骨戍边疆。”
白铁英又念了一首诗,没办法,她不会唱古曲,再说她写这玩意也不值得配个曲子。校场又渐渐安静了下来,知道重头戏来了。
“人生有许多无奈,有许多委曲求全,还有许多迫不得已。可是,我不想这些词语放在昔日舍了性命保护我的人身上。
铁英决定遵循上天给我的机缘,尽自己可能,回报赵大将军,回报将士们,回报大煜。让军士们退役后能有所居,有所得,有所医,有所养。
故,现以仙鹤村醇味斋食品厂的名义接收愿意退役的军士。使大家在有田有房的基础上,年轻者有劳有得,年老者由我负责养老送终。”
此话一出,众军士哗然,这也是白铁英预料之中的。
大煜律法所规定的“六十五岁退役”,本意当然是好的,可以说是给了一部分百姓一个铁饭碗。但是军士返乡除一部分安家费外,甚少有其他待遇,甚至还有可能安家费都拿不到。
可是从军与其他职业不同,这真的是一份充满危机的职业,是真的会掉脑袋的。即便是留得性命到了退役,几十年的从军生涯,跟外面老百姓的生活很可能会格格不入,甚至跟自己家人都有可能不太融洽。
都说“兵精粮足,将士用命”,可光靠战时的“粮足”,是不可能让军士们“用命”的。因此不管那些将军们是不是真的愿意,他们都得这么做来维系人心。
所以赵大将军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个例,在大煜,固然是有“铁石心肠”的将军,但更多的是像赵大将军这样的,尽心尽力将他们养在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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