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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棠曾有一个徒弟，于冬雪之日，凡间城南拾得。
    那时他还是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小乞儿，年仅10岁可模样却像极了六七岁。
    冬日里衣不蔽体，裸落在外的皮肤被凛冽风雪刮的泛红，他不哭不笑，与那些个跪地乞讨的小乞儿很是不一样，特别是那双无波无动的眼。
    青棠自酒馆离去，手中尚拿着一壶酒，步伐悠闲的行走在风雪中。
    她喝了酒，脸上几分迷离，突然被拽紧了衣角，她顺着视线瞧去，就见一个头发杂乱，脸上黑乎乎的小孩。
    小孩拽着她衣角的那只手，又红又肿，活似一个发红的猪蹄。
    他跪在她身边，双眼亮晶晶的，看见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下意识的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他祈求道：“求仙人收留我吧，我可以做牛做马回报你。”
    酒上了头，脑袋便也有些迷糊，她看着他，愣了一会，半晌才回过神来。
    青棠迟疑的看向那疑似被染黑了的青色衣角，顿了顿道：“你先放手。”
    小孩听话的放了手，仰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模样有点像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奶狗。
    青棠默了默，她自不会是个好心肠的仙人，但也许是醉意染着风雪，烫化了心尖的雪，她看着小孩瘦瘦小小，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微痒，难得好心肠一回，动了想养个崽的念头。
    掌门师兄总是催促让她挑个徒弟养养，她往常觉得麻烦，想也不想便拒了，可如今不禁想起掌门师兄的徒弟，那可是指哪打哪，听话的不得了。
    如此这般，好似养个小徒弟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这般低眸沉思，半晌未语却令小孩以为她不愿。
    于是他又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一声比一声响，直磕的头上流了血。
    “求求仙人把我带回去吧，我一定不会忘记仙人大恩大德，于这风雪中，我定活不过这个寒冬，求仙人怜悯。”
    他抬起眸，血落下沾了眼睫，用那种渴求，哀戚的目光看着她。
    青棠心中觉得有趣，小乞儿三三两两跪于一侧，只他一人伸手求助，目光狠辣，一眼瞧出她修仙者的身份，这小孩不是常人。
    她目露玩味，伸出手，白嫩的掌心上赫然是一颗黑色丹药。
    轻笑道：“你若是肯服了这毒药，收了你又何妨。”
    小孩迟钝了一下，目光下移落在那颗黑乎乎的丹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他没有动作，青棠略微挑眉，散了些玩味，收起眉眼，顿感无趣。
    她正欲收回手，掏些银子给他，却听他问道：“仙人，这药可是甜的？我怕苦。”
    他这般说着，一双眼黑白分明，好似不知道若是这是毒药的话，若是她是坏人的话，他会有什么后果，他似乎对于别人太过信任了。
    后来青棠才知，不是他过于信任别人，而是无论何种毒药都于他无用，否则他早就不存于世。
    所以他只关心甜不甜，而不关心吃了这药会有什么后果。
    青棠掀起眼帘，眼中意味不明，突然轻笑出声。
    “这药，是甜的。”
    话音刚落，一只小手便迫不及待的将药塞进了嘴里，嚼都没嚼就咽了进去。
    他抬着头，很是乖巧的模样，表示自己吃完了。
    然后下一秒他全身颤抖，抽搐，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青衣仙人无欲无求的脸。
    青棠嘴角含着几分笑意，目光落在一旁几个满脸惊恐的小乞儿身上，挥手撒下几两碎银，轻声道：“这钱，给你们过个冬，应当够了。”
    机会是要自己争来的。
    几个小乞儿原先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看到毒药时便有了几分退缩之意，如今更是恨不得立刻逃离。
    青棠不是一个善人，有价值的她才会救，不怕死的她才会救。
    世间可怜之人众多，希望和机会都是要靠自己争来的。
    青棠蹲下身抱起昏迷却仍满脸痛色，不停抽搐的小乞儿，用灵力安抚着他，替他引导着身体里的气。
    那颗丹药可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洗髓丹，如是这小孩放弃了，那也不值得她收为徒，若是这小孩坚持了，那便也是一种造化。
    她抱着小孩回了清间坞，中途他醒了几次又昏了过去，只一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袖。
    青棠不会哄小孩，只学着曾看过的凡间母亲的模样，将他揽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他的背。
    洗髓丹排出了他体内一些杂质，黑色的液体从他身上浸出，将青棠的衣服也给弄脏了。
    臭烘烘的，青棠嫌弃的不得了，可是清间坞里向来只住她一人，如今加上这小孩也不过两人，如今小孩昏迷，算来算去竟只能她亲力亲为。
    她将小孩剥光扔进温池里，自己脱了外衫，就着白色裘衣也跟着踏了进去。
    这小孩刷洗干净后，模样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看。
    青棠略感讶异，虽然瘦的面颊凹陷，面色暗黄，却也依稀能看见那精致的五官和漂亮的眉眼。
    长大后也是个招花惹草的妖孽。
    青棠略微感叹，只怕待他长大，她这青间坞怕是安静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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