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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他始终定定看着古鸿意的身影。
红绸蒙目,古雕刻画。
那个人一身红装,却又与花船上有所不同。少见地仔细梳了发,佩了银饰,平日里那样严肃古朴的人,竟衬出些清贵的气质。
白行玉愣神。他很配银汉三打出的那一顶银冠。
古鸿意还不知道,那是何物呢。
香燃尽,灰烬落到雪地里。
白烟升到空碧中。
带着所有的祝福。
公羊弃抖一把胡须,冰碴扑簌簌地掉。
“送小古小白去拜堂吧!”
“好!”
仪式和流程简直乱来,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缺。
古鸿意站在雪地里,失了方向,等着安排。
指尖被快快抄起。
是白行玉。他扑入雪地中,主动牵起古鸿意的手。
他们一个眼盲,一个蒙着盖头,都看不见路,却不妨碍携手往前走,从飞雪中走入挂着小灯笼的大堂。
千红一窟早便飞上屋脊,支着腮探头垂眼看:
两团红色在茫茫雪地中牵着手前行,两块初具人形、不大熟练的红枣糕。
仔细看,古鸿意同手同脚。
千红一窟不禁拍手大笑。
进堂,两人将腰间剑解下,霜寒十四州和锦水将双泪并排放在两人中间。
双双跪在小蒲团上,各持一香,敬过祖宗。
其实他们都不知父母,更无祖宗一说,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办了。
醉得意老腔醇厚,如黄钟大吕,“一拜天地——”
合掌匍匐一拜。从此天地为鉴。
二拜高堂——
又一拜。古鸿意听清跛子刘师叔忍泪的抽气声,师父温柔的笑,醉得意师叔有节奏地拍着跛子刘的肩膀宽慰。
夫妻对拜——
小门框把两人圈住,前景是堂外扑朔的飞雪,他们在雪声中对拜,彼此的剑隔在中央。
一切做完,古鸿意直起身来。按老板娘讲的流程,该掀盖头、结发、合卺。
一件一件来。
古鸿意抓起霜寒十四州,双指抹过剑身,确认剑洁净,便慢慢抬起剑尖,凭声音去寻白行玉。
他做得很慢,毕竟自己眼盲,怕误伤了对方。
剑身插入红绸中,擦过那人的肩头。一挑,盖头便落了下来。
一刹那,师兄师叔抹眼泪的抽泣、宽慰的笑声,都寂静了。
很安静。
古鸿意看不见。但他感知到,所有目光汇集到面前人身上。
他垂头笑了一下,有些哀伤。
心脏好痛,灌了风雪一样,全是铁锈气。半柱香前,他忍痛睁开眼,依旧全盲,无一丝好转痕迹。短短时间内,当然无力回天。
因为看不见,只觉得这拜堂像做梦一样,一点不真实。
师兄的药酒只让他浑身都烫,晕晕沉沉。
说不清为什么,他抬手,慢慢环到后颈,心中有歉,“师兄,我当真不听话。”
手掌猛然攥紧,他一把扯去了蒙眼的红绸。很痛快。
疼就疼,无所谓。
他要睁眼。
看不见也要睁眼。
拼了命地张开睫毛,气息也乱了几拍。
……却不痛?
上一次强睁眼时的干涩痛苦,一点也寻不见了。
五光十色纷纷落入眼中,雪的青白,小灯的昏黄,梅花的粉绿,在眼前搅成一团,瞳孔张缩,适应着失而复得的色彩。
……能看见了。
是神迹吗。
目光中央,是一团红。
白行玉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在眼前摇晃。
他在盯着自己笑。
清冽的眼睛垂下,很温柔,再无往日的孤傲与锐利。
他很少穿鲜明的色彩。红装和眼尾小痣是一个颜色。
墨色长发串了银珠,随着他抬起手,前倾身子,晃晃。
叮咚。
古鸿意楞在原地,又抬手揉眼睛。
他靠近了自己,双手捧着一团模糊的银色。
是银汉三打成的银冠。
重量落在自己头上,稳稳安置好。
白行玉撑坐起身,为古鸿意加冕。
他慢慢讲,“桂花冠冕,是武林大会夺魁,英雄的荣誉。”
而盗帮被斥于其外,古鸿意自然不曾有机会与同龄剑客比试。……白行玉莫名想起,花船上,古鸿意说过,他没有同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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