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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地露出喜色。
大殷与匈奴交战数年以来,似乎还未有过这样的胜绩。
左贤王已死, 想必匈奴王庭往后几年, 都不敢再轻举妄动,边境终可盼来短暂的安宁之日了。
“传朕的旨意,”
谢桐又道:“驻守于北境各处的士兵, 衔加一等;延宁城抵御匈奴进犯的主力军, 衔加三等, 各赐良田十亩, 白银五百两。其余事宜,交由吏部、户部、兵部核定。”
三部领了旨, 谢桐想了想,又慢慢开口:“如此大功一件, 若有战功斐然的,也当赦免其原有罪责,以示奖赏。”
这话其实说得很明白,底下的臣子们互相对视了几眼,皆是脸上犹豫。
最后是一从四品官员出列,拱手行礼,道:
“北境大捷,自然应论功行赏,只是……闻校尉一事,涉及先帝,此时罪名还未定论,贸然赦免,有些许不妥。”
谢桐微微笑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往龙椅上倚了倚,问:“何以叫罪名还未定论?”
那官员道:“先帝当年重病前,闻大人常入宫中探望,是否有过不当之举,还未能彻底查明……”
谢桐嗓音淡淡:“朕早叫刑部查过,既然没有证据,那就是未曾做过。怎么,你凭着私心揣测,就要给闻端定弑君之罪么?”
最后几个字音刚落,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究竟是想查明真相,还是你利欲熏心,怕闻端回朝后,碍了你借机往上爬的脚步?”
谢桐注视着底下跪着的官员,冷淡出声。
那臣子脸色煞白,颤抖着跪地磕头,连连道:“圣上明鉴,臣不敢有此妄想。”
谢桐的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官员,很轻地舒出一口气,语气平静:
“朕知道你们这段时间,趁着这趟浑水,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
“闻端如今虽已不是太傅,也仍是朕的老师。”
谢桐垂下眼眸,视线掠过曾经放置着太师椅的最前方,不紧不慢道:
“他坐过的位置,不是你们能肖想的。”
“再有人以捕风捉影的事在朕面前搬弄是非,朕定不会轻饶。”
众臣沉默跪地,再不敢多言。
*
延宁城诸事安置妥当后,无守关任务的将领士兵们,便收整军队,班师回朝。
谢桐看似淡定非常,实则心中暗暗数着日子,在腊月二十七这一日下午,终于忍不住蹙眉,问罗太监道:“还有多久抵达京城?”
罗太监笑呵呵的:“圣上,今晨兵部来报,军队已离京不足两百里,想来岁除当日,正好可进京回朝,届时就能喜上加喜,普天同乐了。”
谢桐:“……”
“圣上,怎么了?”罗太监见他神色有异,于是主动问:“有何不妥?是……宫中过年的布置,哪里还需改进么?”
谢桐摇摇头,许久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还要三日才能到啊……”他敛起眉,似有几分无可奈何:“那明日,朕应是见不到老师了。”
罗太监以为他思念心切,于是又安慰道:“圣上,这就剩几天,很快就见到了。”
谢桐没说话。
闻端曾许诺,腊月二十八,他的生辰这一日,也定能回来与谢桐一同度过,如今眼看着就要食言了。
谢桐垂眼盯着案上的一沓信纸——都是这两月以来,与闻端互通的书信,颇有几分烦恼地捏了捏眉心,叹道:“罢了,好歹能回来过年。”
等到夜里,谢桐躺在寝殿榻上,却始终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
折腾了一个时辰,依旧毫无困意,谢桐索性坐起来,瞥了眼殿内的滴漏。
……已经是丑时了。
闻端的生辰日,已经到了。
他下了榻,赤着脚踩上殿内的软绒毯,推开窗,却见外面月色蒙蒙,下起了小雪。
凛凛寒风从外掠入,与室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谢桐两手撑在窗沿上,思忖了一瞬。
片刻后,他收回手,转身去取了外袍披在身上,又用发带将长发绑起。
守夜的宫人听见动静,轻叩门而入,低声问:“圣上,有何吩咐?”
谢桐道:“洗漱更衣,朕要出宫一趟。”
天色未亮,罗太监听闻消息赶来时,谢桐已经穿好了一整套冬衣,又披上带帽儿的狐毛大氅,墨发用浅蓝绸带束好,窄瘦腰间用一条薄软玉带收勒,脚蹬高筒鹿皮靴,俨然一副要外出远行的模样。
饶是罗太监性情稳重,也不禁傻了眼,问:“圣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待会还要上朝呢?
“传朕的旨意,今日早朝取消。”
谢桐喝了几口热羊奶,又吃了些点心垫肚子,在罗太监惊诧的神情中,淡淡道:
“朕出宫一趟,有何要事,叫他们寻简如是解决。”
罗太监忙问:“圣上要去何处?这冰天雪地的,奴才这就去安排侍卫……”
“不用,”谢桐步伐匆匆,转瞬间出了殿,开口道:“朕自己去,约莫明日早晨能回来。”
罗太监震惊了,慌忙阻拦:“圣上,不可!这雪天路滑,您出宫已是冒险,若不带侍卫,万一有什么事情……”
“朕身边有暗卫,”谢桐蹙眉,说:“无需叫旁人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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