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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梁思谌太紧张,又怕他反应太过激。
总之她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会太淡定。
“只是怀孕而已。”
云舒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开口,想象他就在对面,想要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好让他情绪不至于太波动。
“哥,或许你应该想想孩子叫什么了。”要么这么委婉地提一句?
不,不能叫哥哥了,这毛病要改掉。
但习惯了,真的很难改,她叫他老公会觉得叫不出口,从前一直把他当哥哥敬重,所以直呼其名也别扭,每次也就哥哥叫得最顺口。
但这称呼的弊端就是,被熟悉的人听到了很难不联想他们做兄妹的那些年,被不熟悉的人听到,叫哥哥比叫老公更腻歪。
总之,她和梁思谌的关系就是这样复杂且曲折,这也不能怪她想得多,毕竟好好聊着天,梁思谌可能突然说一句:“她小时候头发又多又细又软,都是我给她梳头发。”
他说完,大家都会有短暂的沉默。
大概脑补了一个操心老父亲的形象。
然后无论如何也无法直视他们的夫妻关系。
因为就连云舒都不禁回想过去,觉得他在她人生里扮演过太多次类似于监护人的角色,以至于总觉得他们的结合充满了悖德感。
怀孕了。
那种感觉和违法犯罪差不多,心惊肉跳,心惊胆战,浑身冒完虚汗,才会突然醒悟,他们是合法夫妻。
云舒觉得自己也有点魔怔,对着镜子笑了下,收起胡思乱想,终于打算回家去了。
怀孕而已,合法夫妻,合理备孕,只不过是个如期而至的喜事。
或许他根本没什么过激反应,应该会高兴的吧。
手机突然响了,是梁思谌的短信:我来接你下班,今天很忙?
他工作很忙,也并不是很经常来接云舒下班,但如果有空就一定会来,不过今天竟然没提前告诉她,可能是临时有空就过来了。
他知道她的排班表,而且云舒要不要回家,有没有约会,都会告诉他或者家里保姆的。
云舒回神,忙回了句:马上。
一边下电梯一边在想,他突然过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今天她问了好几个人,说不定就有出卖她的。
云舒刚平复的心情顿时忐忑起来,心想如果他抽风她一定也要揍他,揍不过就哭,她这个人泪窝其实挺浅,她很不喜欢掉眼泪,但想掉的时候,随时可以掉两颗。
每次她一哭,他就没辙了。
云舒可能太紧张了,人越紧张,反而越是无法集中注意力,于是不免思维发散,想到小时候也在他面前装哭过,她其实没有那么乖,内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弱势,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但不代表她内心没有欲望和阴暗的一面。
不过她最扭曲最阴暗的想法,大概就只是一旦两个人同处一个空间,她就会无限想要独占他的注意力,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每次他的注意力被别人分走,她就会格外焦躁。
如果是叔叔阿姨或者悯悯姐,她可以劝解自己,但如果是外人,她根本无法开解自己,内心里的躁动不安和试图抢夺他注意力的冲动就会不断攀升。
她记得有一次家里很多客人,同龄的小孩围着他,一口一个哥哥叫他,他有点不耐烦,但也礼貌客气,因为都是梁叔叔合作伙伴的小孩,他脾气傲归傲,该有的教养却还是有。
云舒那一阵都不大高兴,因为他总是很忙,很久没有给她批改过作业,也没再跟她说过话,好不容易见面,他却被很多人围着。
她可以凑过去,但她不想,她不想做很多人中的一个,她想做那个唯一。
她记得那天她故意割伤了手,鲜血从手指流下来的的时候,她甚至下意识去瞥他,想确保她看到了。
他确实看到了,顿时拧了下眉,走过来的时候,云舒酝酿好的眼泪恰巧落下来。
她就那么无声看着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但其实手稍稍用力,那道很浅的伤口才能挤出来血。
她确实故意想惹他心疼,可那眼泪其实也饱含了对自己的鄙夷,怎么会这样不乖,像个坏小孩。
但又贪恋他关心的目光。
从小到大他那么照顾她,大概也有她的暗示在作祟:哥哥,我需要你的关心和照顾。
时隔很多年,云舒又想起来的时候,不免嘲笑了一下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别扭的想要获得哥哥独一无二的爱却又害怕自己不配得到的心思罢了。
这么想来,很多时候她其实也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知道他爱护她,所以反复想要搞出点动静,反复来确认自己被爱着。
医院门口,梁思谌开车停在路边,云舒快走两步,弯腰看他在前面还是后面,车窗应声落下来,他微微侧头:“上来。”
他开车,云舒坐上副驾,熟练地系好安全带:“你今天来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本来约了会议,临时取消了,顺便过来的。加班了?”
云舒摇摇头:“就是磨蹭了一会儿。”
梁思谌又问了几句什么,她句句有回应,但梁思谌还是看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又问了句:“今天太累了?”
云舒笑了下:“啊?没,还好。”停顿片刻,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不大对劲,于是改口,“确实有一点。”
说完,她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对他解释:“没事,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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