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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紧那金色大戟,谷斜的气血正同充气的气球一样快速鼓胀起来。
他冷声道:“都说镇山梅花枪一腔孤勇桀骜、放荡不羁,可是我如今看来却觉得愚蠢可笑。”
“哦?”
镇山梅花枪,人称梅花郎。
梅花郎猛一抬手将枪尾捅入脚下的青石板中,自己则依靠在枪身之上,从怀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锡壶。
壶中自然是酒,可是却不知道是什么酒。
他要听的自然是道理,可是却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梅花郎扭开壶嘴,抿了一口,如同喝了酸醋一般皱着脸道:“我有在听。”
谷斜冷哼一声道:“天下之大,能找不快活的地方多了去,可你却偏偏来快活林里找不快活,你说你是不是愚蠢。”
梅花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大鸡腿,谷斜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啃得只剩一根大骨头。
一手的油随意擦在那跟抹布一样油腻乌黑的衣服上。
这身衣服实在太油,如果将上面的油一滴不剩地拧下来绝对够做几顿炸鸡。
如果只看人的外貌,别人很难将眼前这个油腻邋遢的大叔跟梅花郎三个字联系起来。
这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世上决没有人用温润如玉形容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
梅花郎的称号不是衣冠赐予的称号,这个称号源自他身上倚靠着的长枪,它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院梅归。
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奇怪到别人得一字一问才能弄清到底是哪个院梅归。
银白的枪头如白雪映月寒,雪白的枪身则如寒月照雪白,银寒与雪白之间是一抹随风而动的殷红,如一枝红梅出雪墙。
淡淡的梅花香就源自这一束红缨。
梅花郎仍是原来的姿势,他直视着谷斜的眼睛讥讽笑道:“都说这一代的魔主胸怀匡扶魔族的雄心伟志,可是看到你我就知道他只怕力不从心。”
“哦?”
梅花郎随即不紧不慢道:“烂藤上结不出好瓜。”
谷斜的怒意已经很盛,可是却没有盛到极点,到达极点的只有那个女人的糟糕情况。
如果是平时,李木木他们几个是绝对不可能靠近这间屋子,更别说还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因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连魔族皇室都不得不礼让三分的强势男人,然而这个刚毅的男人此时此刻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这人便是如意侯,只是相较于前几日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已经憔悴了许多。
说实话,他有些不信任眼前这个一身穷酸的青年书生,可是揭下告示榜单是规矩他却清楚,除了疯子没人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如意侯不安而又安静地站在一旁。
该问的问题他已经一一问清,问不清的事情一时半会却也真说不清。
此时房间里只有两个半人,如意侯一位,李寒衣一位,床上躺着的那位连半个人都算不上。
如意侯当日不惜损耗自身精血寿元强行扭转天机而抢来的一丝生命印记正一点点消散。
如意侯望着如风中枯草一样的女人,一时间恨意无限。
他不是恨太子谷斜的肆意妄为,他也不恨家族里那根深蒂固的门当户对,他只是恨自己。
他这种人只会恨自己。
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懦弱
宋寒衣将手中的两颗水晶球,一颗放在女子颈边,另一颗则放在女子脚边。
一切准备就绪,宋寒衣右掌如同擦拭窗上灰尘一般轻轻抹过眼前的虚空。
他的掌下似有流金涌动,不时便从虚空中抽出一枚枚金色的细针,随即又迅速将金针刺入女子体内。
如意侯全神贯注地盯着宋寒衣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个穷酸青年的生命他可以不在乎,可是这个女人的生命他却不得不在乎。
他自己就是一名强大的四境修士,因此对于空间的掌握可谓是炉火纯青,可是当他看见宋寒衣的空间手法之时却仍旧大为震惊。
如意侯只感觉他使用空间的手法就像是乡野村夫一样粗糙难看。
他此刻又惊又喜。惊的是,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无穷巧妙的空间手法,喜的是这位书生或许真有能力做到起死回生。
金针极细极小,可是捏在宋寒衣的中指与食指之间却感觉重若千斤,而且每取出一根金针他的气息就紊乱一些,到最后时大颗大颗的汗珠已经从他的脸颊上滚落。
察觉到书生的状态,如意侯的心再一次揪紧。他深知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有多难,若非如此他决然不会踏足快活林,去那个肮脏的木屋做这样一笔让他恶心的交易。
一枚金针还捏在宋寒衣手中,他一反常态没有极为迅速地刺入女子的体内,他的嘴唇发白,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捏住金针的双指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金针刺入女子额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那时的阳光最软也最美。
女子的眼睛已经睁开,嘴巴一张一合只是说不出话。
如意侯抚摸着这张说不上倾国倾城却让他心驰神往的苍白脸庞,泪水强忍在眼眶之中。
泪珠滑落,女子不忍再看,又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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