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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见马车与人的声音,苏元青伸出手,把钱抓紧,从泥身像下爬出来。他把火堆燎旺,数了数那钱,有二两零七十六文之多,寻常的农户家的全部家当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钱,到绣春楼找个老姑娘欢好一回,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真是太富了!他因此生出内疚:“那是个好人啊,我竟然骗了她,真是不该。”
不过内疚归内疚,想想那香软,那美妙,他仍旧难以忘怀。
他把银子一枚一枚擦干净塞进钱袋,在火堆前坐到深夜,懵懂地想着前程。他决定了,明天天一亮就离开这里,去吃饭,再弄一身衣裳……
至于那包着的书,被他抛诸脑后。
在钱和“女人”的面前,他暂时忘记了它。
他把存了两天的干粮吃掉,对付这一天,在兴奋中烤了一夜火。第二天一早,他便离开这里,到路边等担着货物叫卖的货郎,买了两个饼,吃了个饱饭。而后又去附近的农户家,弄了身粗布衣裳。出来时,苏元青算有了个人样。
他甩甩袖子,颇为得意,说:“咱现在也是个体面人了。”
当乞丐并不是活命的路子。
这个年代,大家过得都不容易,年景好的时候,人家吃剩了饭,会像喂狗似的赏你一口,年景不好,老百姓自己都要饿死,怎还会好心施舍?没人施舍,乞丐还能有什么活路呢?除了上山当匪,也只有饿死一条路了。
现在的这点体面,是苏元青从前可望而不可求的大好事。
“可是,咱也不能坐吃山空。”他嘀咕一句,“要不,弄点营生?”
为了体面下去,他买了一张破渔网,弄了点麻绳,修补修补,去河中打渔。
他见过秋天的鱼,最是肥美,尤其下了大雨之后,更是到处都是,最容易捕捉。往年他就想弄一张渔网,可惜一直攒不够钱,今年有了。
要说打渔,不光得有渔网,还得有打渔的本事。
起码得知道哪条河有鱼,知道怎么撒网,怎么收网,怎么买卖。
这些事,他只见过,没试过。
但也不难琢磨,只要跟着行家走就可以。
他记得附近有个老渔夫,会捞鱼。所以找到了那人。
人家往哪去,他便往哪去,也不靠近,就在那人近处捞一些剩下的。
人家捞十条,他捞个五六条。
人家在路口卖,他也就近摆摊。
几天下来,渔网的本钱就赚回来了。
只是他毕竟没有真本事。
鱼多的时候,他能跟着捞一些,鱼少的时候,人家还能捞到鱼,他却傻眼了。
白忙活几天,没多少收获。
老渔夫见状,笑道:“小伙子,怎么称呼?”
苏元青学体面人行礼,却猴急地说:“在下姓苏,名元青。”
老渔夫听到这名字,下意识琢磨一番,只想到了‘诉冤情’三个字。萍水相逢,不易多问,他说:“这姓名颇为不俗,家中可是书香门第?”
苏元青说:“惭愧,家道中落,如今不过凡胎浊骨。”
他可记得,那些文人就这么说话。
老渔夫听他这么用词,更坚信此人来历不凡,心中多了几分看重,说到正题,“苏小友出生尊贵,对捕鱼一事生疏在所难免。老夫看你多日来所获甚少,有意买下你这张渔网,却不知苏小友作何打算?”
苏元青捕不到鱼,已有换个营生的心思,问说:“你给个什么价?”
老渔夫说:“你这张渔网,老夫愿意给两百文钱。”
苏元青买渔网用了两百三十文,价格倒是差不多。只不过,若当真把渔网卖了,他接下来还真不知道该干嘛。他琢磨琢磨身上的钱,忽然又想到了那本书。
他沉吟道:“这渔网倒也不是不能卖,不过这价钱,需要商量。”
老渔夫笑说:“小友说个价?”
苏元青说:“不急,在此之前,在下想问个问题。”
老渔夫说:“小友有话请直言。”
苏元青说:“在下听前辈之言,颇合章法,不知是否识字?”
老渔夫喜欢这个问题,轻抚了一下花白的胡渣,说道:“老夫也曾考过院试。”
苏元青知道院试之意。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皆是读书人的功名,路人皆知。其中童生试又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为县试、府试和院试。老渔夫考的院试若能考中,那就是中了秀才,若考不中,就算头发花白了,像老渔夫这样,也是童生。
但童生虽然微末,也算是有了功名。
像这样的人,定然是识字的。
苏元青再次行礼道:“原来是读过书的,怪不得连捕鱼都强过他人,失敬失敬。那在下就直言,在下家道中落,流落异乡,至今并未入学。若前辈肯将所学之文教给在下,在下愿意将这张渔网赠予前辈,并备以束修。”
老渔夫倒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会如此说话,颇为惊讶,笑道:“不愧是尊贵之人,落到如此境地,也能如此好学,佩服。不过老夫也就认识几个字,当不得人师,你若当真愿意学,只需把这渔网给老夫,不需束修。不过老夫每日捕鱼,你要跟老夫学,只能在这河边学。老夫也老了,顺便把这捕鱼的法门,也都教给你。”
捕鱼有啥法门,在老渔夫眼中,本就不值一提。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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