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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万籁寂静。
大雪封山,处处都是死路,不熟悉当地道路的外来人想上山去是很难的。
大概是生平头一次杀人潜逃,又跑的仓促,老佟夫妻俩谁也没想到这茬,等反应过来时已无退路,只能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绷紧脑中的弦,互相支撑着一边找路一边躲避小道上的过往行人。
天气恶劣也不全都是坏处,在给他们逃亡路上增加困难的同时,也阻碍了不相干的人出门的脚步。
加上有意躲避,他们逃了这么远硬是没被发现。
可饶是如此,背着四条人命,夫妻俩一刻也不敢松懈,这一逃就逃了两天一夜。
这其中虽然也有短暂休息过,但因为他们不敢靠近村子,怕犬吠引来民兵队的注意,又找不到路进山去躲,所以休息的并不安稳。
本来就是亡命之徒,惊惧极大程度上加重了身心的疲惫,二人逃亡进度十分缓慢,直到现在早超出了预估的时间,却还没逃出碾子桥公社的范围。
扑通一声,佟父再也支撑不住狼狈倒地,连带扶着他的媳妇儿也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腿受了伤,能坚持到现在才倒单纯是靠求生意志在支撑,这一摔泄了他的劲儿,竟然就再也爬不起来。
两口子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苦笑一声,佟父张了张因饮水不足而开裂的嘴唇,缓缓叹了口气。
“呼~就到这儿吧,俺走不了哩,你···你快走吧,把吃的也都拿走,俺不想被枪毙。”
就是饿死冻死在这山道道上也比被枪毙的好,佟父心中纵然还有求生的欲望,此刻也知道再勉强下去,大概率夫妻俩都要死。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如果还有一双好腿和健壮的身体,今天被抛在这里的或许就是他媳妇儿了。
“你说啥哩?别说丧气话!呜呜···”佟母抹了一把眼泪,丢下背上背着的粮食,就要来背丈夫。
可佟父不肯,虚弱的摆了摆手。
苦涩道:“带着俺你就走不了,把俺留在这儿吧。你必须活,要不两个娃的仇就没人报哩。”
事到如今,佟父依旧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认为自己只是被欺负了做出反击而已,秦盼娣死的一点儿也不冤枉,他俩儿子贵林和喜乐才冤枉。
至于燕子岭死的那三个人,也不能全怪他,他都打算要走了,谁知道那女人眼睛那么尖?
倒霉催的自己找死,真是晦气到家了。
说起来当时混乱,黑黢黢的他也没太看清,但总觉得那个女人的身形和声音都有些熟悉,说不定还是熟人哩。
只可惜时间紧了点儿,没能折回去把大溪沟村那个欺负人的狗屁队长,和其他几个送儿子去枪毙的人给弄死,终究是留了遗憾。
佟父这样想着,只觉眼皮子越来越沉,眼前浮现一家人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爹!他爹!呜呜呜~你不能丢下俺啊!俺一个女人家可咋跑不出去啊!呜呜呜···”佟母小声的哭。
这里虽然偏僻,但也是两村之间相连的小道,是必经之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佟母抹了把脸,先将身上的东西藏进道边的矮树林里,然后才把丈夫扶进去。
“快别说丧气话哩,咱今晚就在这儿歇吧,明天一早···你就好了。”佟母语带呜咽,她好害怕,怕跑不出去,也怕就她一个跑出去。
“咳咳~没用,大雪不停,咱想躲进山里是不可能的,摸黑走小道也没那么容易,现在外头估计全是找咱们的人,你就把俺放在这儿自己走吧,别忘了回来报贵林和喜乐的仇就行。”
佟父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虽然还说得清楚,但听那意思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佟母察觉到不对,一摸他身上滚烫,这才惊叫道:“妈呀!肯定是发烧哩!这可咋整啊!”
不发烧才奇怪呢,这么冷的天还受着伤,吃不好睡不好的,就算身子骨够硬朗没因为受寒发烧,伤口发炎引起高热也是迟早的事。
所处环境恶劣没有休息的地方,又不敢找卫生员看病,身上也没带药。
这下,真是到绝境了。
要自首吗?佟母脑中快速闪过这一想法,随即立马摇头否定。
自首两口子都要死,不过早晚。
似乎是看出了媳妇儿的纠结,佟父微微转头,眼泪从脸上不争气的流下。
他也想活呀,还没给娃报仇哩。
两口子就这样一个趴一个坐,默默垂泪哭了半晌,佟母才下定决心,她站起来将身上从老寡妇家拿走的袄子脱下一件给丈夫盖上,然后又给他匀了一半的粮食放在身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坚定道:“只要雪不停,这地方就不大来人,你一定要撑住!等俺逃出去,到没人能认得咱们的地方买了药,一准儿回来救你!你再等等!再等等!”
说完,佟母再不耽搁,抹了把脸摸黑跌跌撞撞的冲出矮树林,向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逃去。
“唉···怕是···等不着哩···”佟父仰头看着黑黢黢的天,呢喃着两个儿子的名字,缓缓闭上眼睛。
丢了累赘,即使摸黑行走摔了几跤,佟母的脚程也还是快了不少。
前方就是碾子桥公社最后一个生产队了,只要平安度过那里,就能缓一口气。
这两天一夜虽然殚精竭虑一刻也没敢放松,但其实一路走来直到现在两口子也没遇上寻找他们的人,不知道是公安办事效率不高,还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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