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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累了,站起来走到床边,呆呆地坐在屋里空旷泛冷的床沿,这床她和萧洛白也睡过,这屋子他们也住过一段时日,他们还在这床沿用过早膳,用早膳那日她还故意气他说要去找贺霖……
欢声笑语,逗趣打闹,种种温存仿似还在昨日,这屋里飘满了属于他们的回忆,却早已没了他的气息。
李元柔休息一会儿后才将东西全部收好,凤冠霞帔放回原位,纸袋和信笺准备拿回青梅园。
她怀抱着那一小抱东西,仿似抱着全世界,步履沉重地走出青梅园的主屋。
秋风拂面而来,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淡淡凉意。
李元柔眨了眨眼睛,感觉淌过泪的脸颊被风吹得生疼,疼得她心里泛起委屈,想要人哄。
她又忍不住啜泣起来,仿佛这一生的眼泪都要在这一天流干殆尽。
她想着萧洛白若是在,定然会抱抱她拍拍她,会满目心疼地哄她:“柔儿不哭了,柔儿听话……”
他会柔声细语跟她说:“乖乖,不哭了好不好……”
她又想到那句“吾妻元柔,生辰吉乐”,再次忍不住潸然泪下。
流不尽的泪如决堤的洪水,无穷无尽,漫进内心深处,冲刷着心底那深渊一样丈量不出边际的酸楚。
她一言不发默默回了青梅园,心里满满的,又空空的,那种违和的感觉十分难受。
大丫红着眼睛,神色悲痛地望着失了神的李元柔,不知该说什么。
李元柔将东西放好,忽然又出声问她:“大丫,你想青风吗?”
大丫别过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哽着嗓子艰难地道:“不想。”
李元柔低声自语:“不想,怎么能不想啊……”
她忽然垂下头,双手捂住脸,失声呜咽起来:“我想他,我每时每刻都想他,我真的想他,我太难受了……”
眼泪自指缝流出,大滴大滴,连绵不断,尽数砸在地上。
她声音极其微弱含糊地自语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大丫终于再也忍不住,倾身抱过来,将李元柔拥在怀里,二人一起放声大哭。
暗处的青鸾一声不吭,却不自觉红了眼眶。
二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李元柔抹干净面上的泪,勉强笑道:“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大丫点点头,同样努力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好,等晚膳奴婢再来叫您。”
大丫将门带上,李元柔拿出红色信笺,在落款处歪歪扭扭填上自己的名字。
她看着两个对称的名字,唇畔勾勒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心里腾起一阵平和的满足。
她想起曾经放诗的锦盒,准备将这信笺同诗放在一处。
上次说要去山阳城,收拾行囊的时候好多东西萧洛白不让带,包括这个锦盒,她当时找出来堆在床上最后都是萧洛白帮她收好的。
在屋中翻找一通,终于寻了出来,她打开锦盒,看到里面折叠的纸张两端各垂下一缕柔软青丝,她心下了然,打开一看,果然是他们的结发。
她是知道这结发的,是她6岁与萧洛白11岁的结发,萧洛白一直自己收着,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放到这锦盒里的。
她看着那纠缠在一起的青丝,一阵难言的温暖情愫漫上心头,脑中响起他们的声音。
“你说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你是我的发妻。”
李元柔擦了擦红肿发疼的湿润双目,拿开那结发,目光移到纸张的字迹上: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
死当长相思。
她拿着这薄薄的纸,眼眸被泪模糊。
她用牙齿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泪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不受控制从她赤红的眼眶奔涌出来。
她又擦了擦模糊视线的泪目,眼睛定在“恩爱两不疑”几个字上,心中无比自责懊悔,萧洛白这样爱她,她竟然有一瞬间怀疑他会移情别恋,真是太不应该。
李元柔一边哭一边抹泪,她眼睛疼的厉害,想将眼泪忍回去。
她努力紧蹙着眉头,紧闭着唇齿,没有哭声,泪却止不住地落。
她流着泪将所有东西放好,头脑哭的发沉,想休息。
她真想就此睡去,最好不要醒来,醒着实在太痛苦,太难熬。
她甚觉疲累,上了床却又清醒的可怕,她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睡不着,气自己总是哭,气自己心志不坚怀疑萧洛白有了别人。
她烦躁地泪流不止,心中不禁懊恼道,为何这样难,为何这样苦。
她又慢慢起了身,拿了之前夜四送来的梅子酒,坐到屋中的八仙桌边,自斟自饮。
泪水与酒水混杂,终化成无尽苦水,倒灌进千疮百孔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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