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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逢宁带着晏云台去了地牢中,外面雾青匆匆赶来,容生道:“将受伤的人带去治疗,地牢中以后不用放人,叫御京司从今日起将地牢围死。”
晏云台耗损了内力将铁链扯碎,外面这些看守的人才有幸活着。
晏云台被江逢宁亲自送回了原来的牢房,但江逢宁看见那漏下阳光的天窗,果断地要替他换另一间。
晏云台压着郁气乖乖跟着她。
走到一半时,江逢宁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从前在无界山,江逢宁以为晏云台不是晏难,才会相信他害怕阳光的话。
但晏云台就是晏难,他什么时候怕光了?
而且回忆几次所见,晏云台并没有撒谎,阳光的确能让他痛苦难受。因此她才会一直记着,后面就一直先入为主。
很快江逢宁压起疑惑重新抬起脚,推开了一间牢房的门。没有锁链,没有阳光。
一进去,晏云台就抱住了她。
虽然晏云台有点生气,但这种生气在因为突然找回记忆而产生的失而复得面前,不值一提。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想这么做了。
此刻心口压着酸痛,苦涩,也有欣愉,江逢宁不会知道,他等她重新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不会让她知道的。
他埋下头越抱越紧,他好喜欢她,从前喜欢,失忆后喜欢,现在是全部叠加的喜欢。
强烈迸发的情感让他需要将人在此刻揉进骨血里才可以找到宣泄口。
但其实他只是抱得紧,江逢宁没有感受到一点痛意。
并不宽敞的房间昏暗,透着潮腐的气息,而此时她鼻息间全部都是晏云台身上的味道。
她有些奇怪但不敢动,就听见晏云台在她耳边低低唤了一声:“阿宁。”
江逢宁心头一跳,记忆忽然间飘到已经久远但依旧清晰的记忆里。只有从前的晏难会偶尔这么唤她,师尊也没有叫过。
她轻轻将他推开,晏云台后退一步,目光仍旧黏在她身上。
江逢宁抬起头,瞧见了那双黑若幽雾的眸中的烈意灼然。
烈火可绵延岁月,可透过一双故人的眼睛汹涌在此时,烧尽满腔难言之绪,烧尽假笑逞强。
他们这一路总是太坎坷。
江逢宁几乎控制不住鼻头一酸,试探地问:“晏难,你都记起来了吗?”
晏难受不住她看过来的眼睛,垂下头轻声回:“对,我想起来了。”
话音一落,江逢宁没忍住一滴眼泪从眼睛里掉出来,被她很快抬手抹去。她回头左右看了看,整座地牢中只有他们二人。
她转回头,心中有好多话都想问他,刚刚理清头绪,但还没开口,她就先看见了晏难垂着的睫毛被打湿,接着眼泪就一滴接着一滴从微红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江逢宁要说的话被堵在嗓子里。
晏难只知道他不小心暴露了,害怕江逢宁厌弃他,恐慌盖住了所有反应,心中只剩下闷痛的难受。
江逢宁见他哭得厉害,只好先安慰他,抬起衣袖,他的眼泪掉一颗她就擦一颗,道:“别哭了。”
记得他从前根本就不会哭,她放轻了声音问:“你哭什么?”
晏难一顿,隐约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
他挂在睫毛上的半滴泪珠要掉不掉,江逢宁的袖子就直接捂在他的眼睛上。
索性方便了晏云台,他怕自己会藏不住不该露的情绪。他闷声问她:“我杀了好多人你会生气吗?”
江逢宁一愣,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还以为怎么了呢。极西那个地方你不杀人人也会来杀你,江逢宁肯定地对他说:“我为什么会生气?你又不是故意的,人为刀俎,反抗没有什么错。”
晏难不够满意,他想了想,他就是故意的。在城中下馋血虫是故意为之,每夜拧断一个脖子是故意为之,用活人养蛊是故意为之,他已经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并且绝不回头。
眼睛上的袖子正好掩藏了他眼中带着湿意的混沌暗意,衣袖落下,江逢宁什么都没看见。
晏难还想要去抱江逢宁,却被江逢宁用手挡开。
江逢宁正要开口又被打断,晏难退而求其次,捏着她袖子垂头丧气道:“对不起阿宁,一开始我差点差点伤了你。”
此时晏难觉得连说出口都后怕到死,真想杀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说着眼泪又要落出来,晏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是应该开心的,但心里就是难受到想哭。
江逢宁见状怕他真的还要哭,连忙道:“没事没事,”她看着他,眼神温柔得像一片软软的云:“而且晏难,你的心已经先认出我了,我也是。”
晏难一怔。抬眼跌进了她平静美好、莹莹有光的眼睛,就算隔着距离也能抚慰内心的痛苦和焦灼。
是啊,宣阳初见之时,一句谁都不会喊出口的“晏难”就让他在祠堂中心慌逃去;一句“我是江斤斤”就让他心甘情愿地接近、靠近着她。
本性让他怀疑戒备,可是爱人的本能总能让他找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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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在有关她所有的记忆全部被抹去之后,最后一刻他仍旧将最不能忘记的一件事铭刻在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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