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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四走后,李元柔独自关在屋里喝了很多酒,她想到幼时云王给她送吃送喝送玩物,如今细细想来,云王陪她确实比她父皇陪她还要多。
她又想到云王给她银票,这世上什么人会无缘无故给你钱啊,还担心你够不够用。
她一直以为云王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即使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觉得云王是什么好人,不论谁对谁错,她和李元启的苦难都来自于这不可告人的身世。
可人生在世,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又哪有什么绝对的善恶。
每个人做何种事都有缘由,都有苦衷,云王与母后的纠葛缘于爱而不得,原以为这爱而不得做下的因果全是云王一人之错,如今再看,似乎也全非如此。
夜四一番激愤陈词若为真,那云王也是这局中的受害者罢了。
果真是善无尽善,恶无尽恶,可即便如此,就能真的不怪他了吗?但若要平心而论,这又岂是他一人之罪过……
屋里烛火燃得旺盛,却照不亮李元柔心底的阴影。
她眸中溢出苦涩的泪,万千情绪于胸腔翻涌,经久不息。
她抹着泪,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想要将神经麻痹。
守在暗处的青鸾清晰地听见屋内传来的哭声,断断续续,时大时小,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
北罗皇宫内。
萧洛白从梦中惊醒,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显得骇人。
他又梦到她哭了,自离别后,她夜夜入梦,在他梦中无助哭泣。
时而隐忍啜泣,时而放纵大哭,看起来无比伤心。
萧洛白看了一眼将亮未亮的天色,起了身,黑色的华丽锻袍随意披在身上。
青风从外殿推门而入:“主子,没有异动。”
近来刺杀不断,青风夜里便宿在外殿,睡梦中也时刻警惕。
萧洛白不回他的话,坐在案几旁提起了笔,他顿了顿,问青风:“有没有话要带给大丫,正好一起写信送去。”
青风唤了一个奴仆进来研墨,咬着笔杆思考从何下笔写起。
萧洛白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他忽然将面前的纸揉做一团丢在地上,面上浮现忧愁之色。
纸短情长,写不完心中思念,诉不尽相思之苦。
飞速研墨的太监看着满地的纸团,战战兢兢开口:“太子殿下……”
萧洛白微微抬眸睨了太监一眼,他皱了皱眉,重新落笔。
太监额角开始冒汗,总觉得这位太子殿下的眼中含有杀气,在他跟前伺候提心吊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实在是萧洛白回北罗后行事太过狠辣,有赫连月离的军队坐镇,又有皇帝的人支持,加上萧洛白那北罗众学子之首的外家鼎力相助,他坐收渔翁之利,雷厉风行处置了一批贤妃党的人,又将贤妃变相囚于后宫。
简单一句话,萧洛白不按套路出牌,只一个字,杀!
然而萧洛白又将那个度把握的很好,毕竟做过一世帝王,游走于世家大族之间不说游刃有余,却是轻轻松松。
可杀的多了,私下里必会引起一些人不满,北罗国不同于大越,大越为防止外戚篡权向来不允许皇室与大族通婚,而北罗国恰恰相反。
鲲鹏从外进来,低声禀道:“爷,陛下为您选的四位良娣良媛入咱东宫了。”
萧洛白闻言,气场陡然一变,周身寒气翻涌,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中书写的动作顿住,提笔的手垂了下去,稍一用力,笔杆断裂。
研墨的太监条件反射般心里一惊,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颤抖出声:“殿下息怒……”
萧洛白面色阴沉,眼神变得危险。
他气势凛然,声音沉稳而有力:“鲲鹏,将人轰出去,若是我那皇帝爹再闹,就将人都送到他的寝殿去。”
鲲鹏欢快地道:“好嘞,爷。”
青风淡定地瞟了怒火中烧的萧洛白一眼,将写好的两张纸折叠起来拿过去:“我写好了。”
萧洛白垂眸看着自己纸上的寥寥数语,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无奈叹息。
他用纸镇将那未完的信压好,用含着冷意的声音说道:“先去上朝。”
皇帝病重,萧洛白回来后不久便代理了朝政,开始还有很多人高声反对,随着他的治国才能逐渐施展,反对声音渐弱。
萧洛白睨了地上的太监一眼:“更衣。”
太监惊惶着起身,腿一软又跌坐回地上。
青风面上露出嫌弃,越过太监上前:“我来吧。”
跪在地上的研墨太监待萧洛白出了大殿才敢起身,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眼神不经意间瞥见纸上最前的四个字,“吾妻元柔”。
殿外两个洒扫宫女窃窃私语。
“刚才看见了吗,陛下为太子殿下强纳的良娣入宫了。”
“太子殿下不是反对此事吗,听说还把陛下气吐血了。”
“所以说是强纳啊,不过早晚都要走这一遭,咱们北罗哪位储君不是在登位前便为自己纳妃以拉拢世家势力,可惜太子殿下喜怒无常,凶残暴虐,不知那几位良娣良媛入了宫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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