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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鸦雀无声。
一句“意外”,还不足以平息慕容佩心中的怒火。
她蛾眉紧蹙,目光如炬,斥责沈砚道:“昨日的失误,皆是你无能,亏得本宫对你信任有加,可你连你手底下的人都管不明白。本宫真是错信你了。”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沈砚一脸冷肃:“奴才无能,任凭娘娘处置。奴才愿意用奴才这条命给娘娘赔罪……”
“本宫要的是皇嗣安然无忧!本宫要你的贱命有何用?”
李淳安见皇后语气激动,出言有失端庄和分寸,适时伸手安慰:“幸好,咱们的皇嗣平安无事。皇后且放宽心怀,莫让怒意惊扰了腹中的孩子。"说完,他将宽厚的手掌,轻轻覆盖在皇后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来回抚摸:“无用之人亦是无心。朕念你侍奉皇后勤勉有加,此番疏忽,便以小惩大戒,以示警戒。。那些不中用的奴才,便无需再留,即刻杖毙!
他语气虽淡,却心思果断。
慕容佩心弦微颤,眸光轻轻一晃,捕捉到皇上侧首间那抹温柔如水的目光,正深情款款地落在自己身上:“朕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朕的皇后,朕的皇嗣。”
慕容佩瞳孔震颤,微微点头,心里既有感激,又有一丝未曾预料的震撼。
她想过皇上会严惩沈砚,没想到皇上竟为了她大开杀戒。
沈砚跪伏于地,额头重重叩响冰冷的石砖:“奴才遵命,奴才谢皇上和娘娘不杀之恩!奴才誓以余生,绝不让此类风波再起,以报圣恩。”
慕容佩的目光轻轻掠过沈砚,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阴翳。
六个小太监,全都被直接打死,甚至连花房当差当值的那两个,也没逃过死劫。
这则消息,如寒风过境,瞬间席卷了整个宫城,闹得人心惶惶。
自皇上登基以来,宫中从未出过这样的事,也从未死过这么多人。
沈砚手底下的小太监们,听了这事,心头皆是惧意与愤懑交织。
前几天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转眼就被活活打死,而且,还要有新人再调去景仁宫当差。
之前人人趋之若鹜的好差事,如今却是人人避之不及。
慕容佩卧床休养了几日,终是有惊无险地保住了皇嗣。
沈砚留在景仁宫,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慕容佩身侧,却极少言语,只在必要时,才惜字如金。
慕容佩对他心中仍有几分忌惮,便找了个机会,开口道:“院子里的那些人,看着都是生面孔。”
沈砚低眉敛目:“娘娘放心,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奴才,一拨又一拨,总有可以让娘娘满意安心的。”说完这话,他又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看向慕容佩的脸:“在娘娘平安诞下皇嗣之前,奴才定当如影随形,守护娘娘左右,寸步不离。”
这话看似忠心,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于细微处透露出几分不易言喻的深意。
慕容佩深深看他一眼:“你不会对本宫心存不满吗?”
“娘娘何出此言呢?”
“你没了那么多干儿子,自然心疼。”
沈砚笑了笑:“奴才是个无根之人,何来儿子?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辈,随意唤上几声罢了。奴才的心中没有儿子,只有主子。”
他本就是可以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如今更是不可大意。
几日后,小喜子悄悄过来找他,抱不平道:“干爹,皇后娘娘的事,实属反常。儿子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他们绝非偷懒耍滑之辈,更不会故意怠慢……”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砚便抬手打断:“人都已经死了,事情也已经了了。现在还计较这些有何用?”
小喜子眼中有泪,满腹委屈道:“娘娘平安无事,本该大事化小,怎么能把他们活活打死呢?”
沈砚眼神一凛,动作迅捷而不失力度,一把揪住小喜子的衣领,将他轻轻提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下令杀人的是皇上,让他们低头认罪的是我。你想为他们出头,好!你是要杀了皇上,还是要杀了我?”
小喜子震惊惶恐,连连摇头。
“干爹,儿子不敢,儿子万万不敢。”
沈砚闻言又一脸嫌恶地将他摔倒在地,冷冷道:“你来找我要公道?身为奴才,命如草芥,何来资格谈论公平与公道?”
小喜子不顾疼痛,膝行几步,直至沈砚脚边,双手紧紧抱住那冰冷的靴筒,哀声道:“干爹,儿子绝无冒犯之意,儿子只是心疼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大家都是苦命人,就算犯了错,要罚要打都是应该的,至少给他们一条生路……”
沈砚听着他说的话,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之后才又全都泼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咱们伺候的人是天,是掌管九州的君主。你要和天斗,岂不是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小喜子抽泣数声,心中的憋屈与不甘如潮水般涌来,他哽咽道:“干爹,难道咱们这种人,这辈子都不能活出个人样吗?”
沈砚闻言忽而笑了:“蠢才,干爹把你们这些人笼络在一处,大家协力,不就是活出个人样吗?和天斗,咱们斗不过,但是和人斗,咱们便能无往而不胜!”
小喜子闻言缓缓抬头,看着沈砚的目光,既虔诚又敬佩。
春来夏走,秋实冬至。
当京城飘起细雪的时候,慕容佩在景仁宫熬了一天一夜,终于平安诞下了皇长子。
孩子六斤五两,哭声洪亮,身体健康,唯独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后背一块菱形的胎记,并非完美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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