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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钦赫眼光下移,落在她抽离的指尖,毫无留恋。
比旁人都要红几分的唇瓣张了又合,才艰涩出声:“都说了,生辰礼。”
姜念不大忍心看他的神色,侧着身对人讲:“你自己做生意也知道,你来我往,礼尚往来才是常情。”
“你自然可以送我生辰礼,但我还不起,这便不是一份礼了。”
是施舍,是依附。
她不想再走一遍十三岁的老路。
韩钦赫看着吊儿郎当,但他在江南的生意场上,无异于谢谨闻在京都朝堂上。
只是他很聪明,在自己身边放低姿态,不显山不露水,叫她也没怎么生过戒心。
男人缓了好一阵才说:“我当然明白。”
姜念转头去看他,见他一双眼睛微微耷拉着,怨念不加遮掩。
“只是我以为,你身边没有旁人,又特地叫我过来……我就有送你宅子的资格。”
“现在知道了,没有。”
他在各地都有置办宅院的习惯,苏州也不例外,自然是选了一处好的给她,最好自己也能住进来。
现在倒好,连这宅子都送不出去。
不想太难堪,他烦闷得转身朝外,袖摆处却是一紧。
沿着那只手,他望回少女明媚的一张脸。
“做什么?”
“收是收不下,你租给我吧。”
“租?”
韩钦赫下意识四下打量,这三进院的宅子,装点得那么精细,地段也还算不错,租给她多少才算合适?
姜念松开他,说:“我本就打算先住一年客栈,你既然替我备了宅子,那我就租这里住下吧。”
“不过我和香痕就两个人,宅子大了也没用,我就租这个正房和边上两间耳房,一个月付你十两银子。”
男人神色古怪一阵,又开始打量屋内陈设,“十两?”
“多了没有,”姜念撇过脑袋,“你要是觉得不值当,就把这些香几屏风什么的,都给撤了吧。”
十两当然租不到这种屋子,但在她的打算里,带着香痕每月最多花十两住房。
韩钦赫只略微掂量片刻,便说:“撤就不撤了,但你得一次结清一年的房钱。”
“成交!”
她刚从香痕手里拿到自己的细软,一点点东西,基本都是银票。
姜念先点出一万八千两整,又取了三百六十两作利息,一并递给他。
“连本带利一万八千三百六十两,你点点。”
韩钦赫瞥一眼就收进袖间,并不清点。
“现在是四月,到年底统共九个月,九十两……”
她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金锭给他,“你再找我十两白银。”
从没一笔钱赚得那么憋屈,韩钦赫不情不愿接过,又说:“没散银,回头再找。”
“行,”姜念点点头,“那就立契据吧。”
念着她爱看书,这屋里就备了张书案,连带一架子的书,这会儿却先用来立契据了。
两个人的名字都写上,姜念拿起来,唇边勾起笑意。
瞥见身边人神色复杂,她只得再出声安慰:“我知道你对我好,去年在新昌县,也是正正经经介绍朋友给我认识。”
“那样就刚刚好,往后可以继续。”
韩钦赫一言不发地抱住她,新立的契据夹在两人中间,未干的墨渍都印到了姜念身上。
好在只是件麻衣,不会太心疼。
“你知道吗,”男人得微微弯下身,才能抵在她肩头,“有时候真觉得很烦。我像你的一条狗,被你赶走很多次,可每次你一招手我还是过来,还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怨我?”姜念抬臂环上他腰身。
怨我自己犯贱。
韩钦赫开口,说的却是:“怨你什么?怨你对自己的狗太差?”
姜念没忍住笑一声,又觉得不大合时宜,还是又憋回去。
现在想想,那幅青鹤图也没送错。
韩钦赫没抱她太久,松开她故意清了清嗓子才说:“既然你只租这一间正房,那剩下厢房还是归我处置的。”
“这个自然。”
于是宅子虽没送出去,但殊途同归,韩钦赫住进了西厢房,和她在同一个大院里。
乡间用不上正经浴桶,搬进这里,姜念才能好好洗个澡,将这一个多月劳作的疲惫也洗去。
披着衣裳绕出来,果然看见男人换好寝衣,正斜倚在自己床头。
她不甚在意地往床边走,随口打趣着:“哪有你这样的东家,夜里还赖在租出去的屋里。”
他忽然掏出个荷包。
姜念定睛一看,就是他送给自己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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