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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两个字平常俗念作‘洼’‘拱’两个音,就显得俗了,所以不怎么用,只有陆放翁用了一个‘凹’字,说‘古砚微凹聚墨多’,还有人说他俗,岂不可笑。”林黛玉说:“也不只是放翁才用,古人中用的可多了。像江淹的《青苔赋》,东方朔的《神异经》,还有《画记》上说张僧繇画一乘寺的故事,多得数不过来。只是现在的人不知道,误当成俗字用了。跟你说实话吧,这两个字还是我想出来的呢。那年考宝玉,他拟了几处名字,有的留用了,有的删改了,有的还没拟。后来我们大家把没有名字的地方也都拟出来了,注明了出处,写了房屋的位置,一起拿给大姐姐看。大姐姐又拿给舅舅看。谁知道舅舅很喜欢,还说:‘早知道这样,那天应该让他姐妹一起拟,岂不是更有趣。’所以凡是我拟的,一个字都没改就用了。现在咱们就去凹晶馆看看。”
说着,两人就一起下了山坡。刚一转弯,就是池塘边,沿上有一排竹栏连接着,一直通到藕香榭的小路。因为这几间屋子就在山的怀抱里,是凸碧山庄的附属建筑,因为地势低洼又靠近水,所以取名叫“凹晶溪馆”。这里房子不多,而且又矮小,所以只有两个老婆子值夜。今天听说凸碧山庄的人在忙,和她们没关系,这两个老婆子关了门,吃着月饼果品和犒赏的酒食,吃得又醉又饱,早就熄灯睡觉了。
黛玉和湘云看到熄了灯,湘云笑着说:“她们睡了正好。咱们就在这卷棚底下靠近水边赏月怎么样?”两人就在两个湘妃竹墩上坐下了。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上下交相辉映,就像置身在水晶宫或者鲛人的屋子里一样。微风一吹,池面波光粼粼,就像铺了一层皱纹似的,真让人神清气爽。湘云笑着说:“这时候要是能坐上船喝酒就好了。要是在我家这样,我肯定马上坐船了。”黛玉笑着说:“正是古人常说的好,‘事若求全何所乐’。依我说,这样就挺好了,非要坐船干什么。”湘云笑着说:“得陇望蜀,人之常情嘛。那些老人家说得对。说贫穷人家以为富贵人家事事顺心,告诉他们不是这样,他们还不信;非得自己经历了,才会明白。就像咱们两个,虽然父母不在了,可也算是在富贵之乡,只是咱们也有很多不顺心的事。”黛玉笑着说:“不但你我不能顺心,就连老太太、太太还有宝玉、探丫头等人,不管大事小事,有理没理,不能顺心的原因都是一样的,何况咱们还是寄人篱下的人呢!”湘云听了,怕黛玉又伤感起来,急忙说:“别说这些闲话了,咱们联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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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呢,就听到悠扬的笛音传来。黛玉笑着说:“今天老太太、太太高兴,这笛子吹得真有趣,倒能助咱们的诗兴。咱们都喜欢五言诗,就还是五言排律吧。”湘云说:“限什么韵呢?”黛玉笑着说:“咱们数这个栏杆的直棍,从这头到那头为止。是第几根就用第几韵。如果是十六根,就是‘一先’韵起。这新鲜吧?”湘云笑着说:“这倒别致。”于是两人起身,从头数到尽头,只有十三根。湘云说:“偏偏又是‘十三元’韵。这韵字少,作排律恐怕会牵强,不好押韵呢。少不得你先起一句吧。”黛玉笑着说:“那就试试咱们谁强谁弱,只是没有纸笔记下来。”湘云说:“没关系,明天再写。这点聪明我还是有的。”黛玉说:“我先起一句现成的俗语吧。”就念道:
“三五中秋夕,”湘云想了想,说:
“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林黛玉笑着说:
“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湘云笑着说:“这一句‘几处狂飞盏’有点意思。这可不好对,得对个好的。”想了一会儿,笑着说:
“谁家不启轩。轻寒风剪剪,”黛玉说:“对得比我的好。只是底下这句又说俗套话了,得加把劲好好说才行。”湘云说:“诗韵难押,也要先铺垫一下。就算有好的,也先留着后面用。”黛玉笑着说:“到后面没有好的,我看你羞不羞。”就接着说:
“良夜景暄暄。争饼嘲黄发,”湘云笑着说:“这句不好,是你瞎编的,用俗事来难我。”黛玉笑着说:“我说你没读过书呢。吃饼是有典故的,你看看《唐书》《唐志》再说。”湘云笑着说:“这也难不倒我,我也有了。”就接着说:
“分瓜笑绿媛。香新荣玉桂,”黛玉笑着说:“分瓜可是你实实在在瞎编的。”湘云笑着说:“明天咱们对查出来,大家看看,现在别耽误时间。”黛玉笑着说:“虽然这样,下句也不好,没必要又用‘玉桂’‘金兰’之类的词来应付。”就接着说:
“色健茂金萱。蜡烛辉琼宴,”湘云笑着说:“‘金萱’这两个字便宜你了,省了你不少力气。这么现成的韵被你用了,只是别老给他们歌功颂德。况且下句你也是应付。”黛玉笑着说:“你不说‘玉桂’,我难道硬对个‘金萱’么?再说也要写得富丽堂皇些,才符合眼前的实景。”湘云只好又接着说:
“觥筹乱绮园。分曹尊一令,”黛玉笑着说:“下句好,只是难对些。”想了想,就接着说:
“射覆听三宣。骰彩红成点,”湘云笑着说:“‘三宣’很有趣,把俗事变得高雅了。只是下句又说到骰子了。”没办法就接着说:
“传花鼓滥喧。晴光摇院宇,”黛玉笑着说:“对得倒好。下句又随便了,老是拿些风花雪月来应付。”湘云说:“毕竟还没说到月亮上,也得点缀一下,才不跑题。”黛玉说:“先这样吧,明天再斟酌。”就接着说:
“素彩接乾坤。赏罚无宾主,”湘云说:“又说他们干什么,不如说咱们。”就接着说:
“吟诗序仲昆。构思时倚槛,”黛玉说:“这可以说到咱们了。”就接着说:
“拟景或依门。酒尽情犹在,”湘云说:“是时候了。”就接着说:
“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黛玉说:“这时候可越来越难了。”就接着说:
“空剩雪霜痕。阶露团朝菌,”湘云笑着说:“这一句怎么押韵,让我想想。”因起身负手,想了一想,笑道:“够了,幸而想出一个字来,几乎败了。”因联道:
“庭烟敛夕棔。秋湍泻石髓,”黛玉听了,不禁也起身叫妙,说:“这促狭鬼,果然留下好的。这会子才说‘棔’字,亏你想得出。”湘云道:“幸而昨日看历朝文选见了这个字,我不知是何树,因要查一查。宝姐姐说不用查,这就是如今俗叫作明开夜合的。我信不及,到底查了一查,果然不错。看来宝姐姐知道的竟多。”黛玉笑道:“‘棔’字用在此时更恰,也还罢了。只是‘秋湍’一句亏你好想。只这一句,别的都要抹倒。我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对一句,只是再不能似这一句了。”因想了一想,道:
“风叶聚云根。宝婺情孤洁,”湘云道:“这对的也还好。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单用‘宝婺’来塞责。”因联道:
“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黛玉不语点头,半日随念道:
“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湘云也望月点首,联道:
“乘槎待帝孙。虚盈轮莫定,”黛玉笑道:“又用比兴了。”因联道:
“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湘云方欲联时,黛玉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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