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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密林,秋日的暖阳从羞红的林间稀稀疏疏落下,留下点点日头的斑驳光芒。
姜楠蹲在树梢,抬手挡住这些如鳞片一般绚烂的日光,双眸眯了眯。
片刻前,商归携她到这棵树的树梢,嘱咐她隐蔽,他先去寻崔九在何处。
她独自一人蹲在这儿,已然看到不少人从她底下而过。
“诶,听说商公子家的那位娼妓之子也参与了秋猎。”底下传来了声响。
枯木枝叶被踩得作响,嘻嘻闹闹的声音无不是在证明,底下的来人很多。
“别说‘我家’,听着恶心。”额间佩戴着赤色玛瑙抹额的商淮,被众多世家公子簇拥。
他手中拿着镶嵌着各式珠宝的精巧弯弓,指尖一转从腰侧的弓囊里捏过一柄长箭,搭在弯弓之上,对准方才说了话的十一岁少年。
少年才十一岁,他忙抬手举起,盯着这柄璀着银光的弓箭,往后退了几步,言语中有着一丝丝急促,“诶,商…商淮……”
他被商淮手中的弓箭吓得跌坐在地,两手仓惶的搭在地上,往后退了退。
商淮双眸一眯,唇畔勾起,露出一丝恶意。他抬手将弓箭拉满似圆月,尖锐的箭镞对准着地上的少年,恶趣味似的朝着他一步又一步逼近。
跟在商淮四周的各家子弟不语,纷纷退到一旁,似乎不打算参与此事。
随着商淮轻笑,他紧紧绷住弓弦的手一松。
“咻——”
利刃划破少年周边的空气,在他别过头惊呼求饶声中,羽箭擦着他的脸颊没入了他身旁的泥土之中。
箭镞将他的脸颊划破,一股鲜血落到了地面,与满地的枯叶混杂。
他劫后余生地抬手拂过发痛的脸颊,两指沾着脸上的鲜血,颤巍巍地移到自己的眼下。
“血……”少年带着泪腔。
“那娼妓之子,可不是我广陵府的人,这次是个警告,若还有下次…”
商淮来到少年身旁蹲下身,抬手拔去没入地上的羽箭,接着他猛地将最尖端泥土混杂着鲜血的箭镞对上跌坐在地上的少年眼前,距离他眸子一寸的距离。
少年刚想躲开,他身后突然出现一抱着刀的剑侍。剑侍抬起膝盖,抵住少年欲要躲避的身躯。
他的父亲是乞儿路闫,机缘巧合被圣人收为弟子。这个世间最是看重身份地位,甚至是往上数几代的家世,因此他比上这里的所有人,身份是最低的,自然也成了这群人中间被欺负的那一位。
商淮唇畔带着诡笑,白皙的手捏着羽箭,将箭镞对着这位瘦弱的少年,从他的眉心,缓缓地划到他纤细的脖颈,“若还有下次,这枚羽箭没入的位置,将是你的脖子,路林,你听明白了么?”
才十一岁的路林瑟瑟发抖,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泪腔应道:“嗯,嗯,路林明白了!”
商淮将手中的羽箭一转,站起身子,手中捏着滴血的羽箭背在身后,他迎着斑驳的日光,“我听说,你父亲与娼妓之子关系甚好,时常在沈府相聚?”
原本舒了一口气的路林转身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仓惶道:“我不知道,父亲与沈叔叔是好友,时常去到沈叔叔府上偶然间与、与娼妓之子遇到,应当是巧合,并不是有意。还望公子体谅。”
坐在树梢的姜楠听着他们的对话,将他们和她所知道的人一个个对上号。
叫商淮的,便是广陵君的儿子,也就是商归的兄长。
名叫路林的少年应该是路闫的儿子。
她轻轻地叹气,感慨商归这家回的还不如不回。早知道他会遇到这样的亲人,与他再遇的第一天就应该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楚国找李丘澜好了。
明明她的举动很轻了,地面上拿膝盖抵住路林的剑侍竟还能听见,他抬眸看向姜楠的位置,冷声呵斥:“何人在树上?”
商淮等人听罢,也顺势瞧着看去。
姜楠所在的位置是在层层密林之后,只要她有心避开,便能避开地上所有人的视线。因此底下的那些人自下而上看的时候见不到她的身影所在。
正当她抱着匕首想着要不要露脸时,底下又传来了声响。
商晖捏着弯弓踩着枯叶从茂密的灌木中钻了出来,他一边笑着一边抬手拔去头发上的枯枝树叶,往商淮那儿而去。
他比商淮小了个几岁,但目测看去却与商淮一般高。他双手作揖,向其行了个礼,道:“商淮叔叔,是阿晖,你别来无恙啊。”
“是商晖呀。”商淮将沾血了的羽箭随意抛下。
在四周的各家子弟则是双手作揖向着商晖恭敬行礼。
“不对公子,我分明听见是上面有人。”跟在商淮身后的剑侍看向密林上方,冷声道。
“哦,上面呀。”商晖抬手指了指上方,赔笑道:“上面应该是瞿是非和温穗衣。”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在?
姜楠抱着匕首,紧张到心跳如雷。
忽然,从姜楠所在位置再往上一些的顶端密林之间,飘摇而下两人。在姜楠惊愕的眼神之中,两人先是点在姜楠不远处的枝丫之上。
沉默安静的温穗衣是位十五岁的少女,她背着一柄红色的弯弓,双手环抱,抬起清明的眼睛看了一眼姜楠。
而唇畔总是带笑的瞿是非是位十三岁的少年,他手里捏着一柄黑色的弯弓,向姜楠眨了眨左眼,又抬手覆在唇畔,示意她莫要说话。
随后两人便同时脚尖一点飘摇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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