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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鸡蛋剥了壳,蘸了些醋,囫囵吃完,又喝了一口茶。站在楼上推开窗户往下望去,一位白胡子白须的老先生被掌柜迎了进来。
原来是今日来的讲书先生,笑眯眯的抚着一把胡子,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
啪得一声,惊堂木重重拍在了桌上,“接上回,不尽山血流成河,天空划破一道黑白之色,一边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边是朝霞漫天日出东方。
命师被这一道天雷剑气劈碎了肉身……
而后九幽剑剑鸣不止,一道灵光闪过,九幽剑竟与他兵人合一,直去空渡境。
三清门清虚真人听闻弟子江尽晚命丧不尽山悲痛万分。
玄门道家探查命师身体,已经死透了,神魂已散,可命师符融其身体,玄门道家依旧对其十分畏惧。
而后对命师的处置犯了难,有人提议将其虽成齑粉,有人说将其用六丁神火焚烧。
玉衡山就此再出空渡境大能,玄门道家无一不以玉衡山为首,最后经玄门道家商议,将命师身体镇压在玉衡山。
龙吟宗损失惨重,天惜宗主重伤一魄后,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若不将命师挫骨扬灰难解他们心头之恨。
龙吟宗几位长老带着众人去玉衡山大闹一场,说玉衡山私藏祸患才惹得这些祸事,要玉衡山空渡境仙师娶了林上雪护他龙吟宗至死,不然就要将命师的头交给他们处置。
玉衡山开山师祖有训大道无情,不染尘埃,绝无可能娶龙吟宗贵女。仙师自请十八道天雷鞭后,以天道起誓此生不受安乐,为命师赎罪。
玉衡山两位真人迫于压力只得将命师头颅交给了龙吟宗,而后命师头颅被投入无妄海……”
他将另一个鸡蛋也吞进肚,觉得有些撑得慌,又灌了一口茶水。
楼下突然吵嚷起来,“你这书讲得什么东西!”
一个醉鬼摇晃站起身,走上台去一手拎起讲书先生的衣领,眼中似有无尽怒意,“上雪仙子怎么会上赶着嫁这等人,我呸……”
“客官,您醉了。”小二上前想将醉酒客人劝下来,却被此人一拳后击,击晕过去,台下哗然。
夏掌柜出了面,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笑意,“客官,若是您来喝酒听书,我自是欢迎,如今您这般做,我东坡楼可要请您出去了。”
醉鬼抬起头,眼眶发红,吓得掌柜一个趔趄,“我们宗门去了二十三人,没一个活下来,那个玉衡山的,宁肯天雷刑罚过身,也不愿将命师的身体交出来挫骨扬灰……”
他转身对着台下人,嘲讽之色跃然,“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受人尊仰,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书生站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说,若不是玉衡山力压命师一头,命师早已掀起血雨腥风。”
“就是就是,这人怎么能倒打一耙。”
“还是别在这丢人现眼……”
“不爱听别听,在这装什么大爷,掌柜快把这人赶出去。”
众人附和,议论声一时间大了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这人怒得一掌拍碎了讲桌,碎屑灰尘裹挟着空气,引得前面几人连连咳嗽。
台下玄白暗纹衣的郎君放下茶盏,走上前对着醉鬼轻声道:“禾明兄,你喝醉了。”
又转头对着掌柜赔笑,“多有得罪,今日他吃喝和损坏的东西一并算我账上。”
夏掌柜微微躬身,脸色好了一些,“凤医官,得亏您认识这位醉酒郎君,不然我就要让人将他轰出去了,只是他这么一闹,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讲书先生恐怕留不住……”
凤俞白脸上始终挂着不温不火的笑意,看向讲书先生,“那便再送二两银子给讲书先生压惊吧。”
讲书先生表情由惊转喜,二两银子他讲三十场书都不一定有那么多,摆摆手,“不碍事,这位郎君许是太过伤心伤神,加上醉了酒才会这般……”
醉酒的禾明怒喝一声,手指着众人,“我没醉,我没醉!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玉衡山……”
摇摇晃晃栽倒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鼾声渐起。
凤俞白眼神落在躺地上的禾明,自那次后药王谷就剩下了他一个,宗门没落无仇以报,他的恨只能靠着一壶酒,醉生梦死。眼神中闪过一抹怜惜,长叹一口气,“夏掌柜,再给他开一间上房,记我账上。”
夏掌柜眼色示意两个小二上前,“将这位醉酒的郎君扶去房间,再给一碗醒酒汤,给他醒醒酒。”
凤俞白对着东坡楼内的众人躬身赔礼,“今日我这位朋友搅扰了各位雅兴,各位的吃喝也算我的,当做赔罪。”
台下众人听到此话也消了气,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若是解决不了,一定是钱不够多。
凤俞白抬脚出了东坡楼,里面霎时又热闹起来,就像方才的那些冲突压根就不曾发生,根本就没人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经历了这一切的人,久困大雨中,此后余生都是漫长的潮湿。
他仰头喝掉最后一口酒,又倒了倒,一滴酒都没有了,一只手撑着下颌,“可真不禁喝。”
将雅间的窗户关了过来,又把未吃完的花生米倒进了袖口,今日听这讲书可花了大价钱,不能浪费了。
慢悠悠的下了楼。
夏掌柜从怀中掏出方才那一锭碎银,“梅先生,既然凤医官替在场的付了钱,你这银子就自己收着吧。”
“我倒觉得后面这一出戏更精彩,这就当赏钱了。”他绕过楼梯口站着的几名书生,步履轻盈地跨过台阶,转眼间消失在了上京城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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