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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琰伸手抚摸着那只瓷瓶,忽然手微微一顿,摸到了瓷瓶上一块不平整的地方。那是瓷器没有烧制好出现了釉缩。
既然要做瓷器买卖,谢玉琰也要对烧制瓷器有些了解,在杨家瓷窑时,没少听工匠们说这些。
出现釉缩,瓷器就等于烧坏了。
谢玉琰能确定的是,母亲的那只瓷瓶没有这样的瑕疵。
按理说,这样的瓷器不能出瓷窑,如何能被留下?谢玉琰的目光落在那仙鹤祝寿图上。
前世她因为母亲留下的瓷瓶,很是偏爱白地剔花的瓷器,却从来没见过一模一样的瓷瓶,甚至连相似的图案都没有再见到过。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思念母亲才会如此,一样东西看多了,不免会偏爱些。再说那些东西与她一样都被母亲丢弃在一旁,兴许从一开始,这种相同的命运就获得了她的好感。
那瓷器也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画作透着一股的洒脱和随性,越看越能感觉到其中透着的意境。
不知这画作是出自工匠的手,还是旁人画完拿给工匠用的?
看来得让人去一趟淄州,打听打听这瓷瓶的消息。
谢玉琰重新将瓷瓶放在桌上,她很少想起父亲、母亲,她懂事之后,见到过的就是二人的画像,画在纸上的人,本就很难在她心中留下些什么。
父亲在她一岁多的时候过世,母亲顺手将她丢给祖母,就此母女两个甚少相见,在她三岁时母亲也得了急病追随父亲而去。
之后关于他们,她也仅仅是偶尔听旁人提及。
即便外面人再动情,她也不会流露出相似的情绪,也因此惹恼了母亲娘家人,私底下悄悄地说她的闲话。
一个孩子,居然不懂得父母之恩,不肯思念双亲,为双亲落泪。
甚至有人说她不是母亲亲生,而是父亲外室之女。
祖母偶然听到这些话,立即训斥那些人,不允许她们再有此言语。
她好似一直都是这样,天生懂得趋利避害,也不愿意与族中姐妹虚为委蛇,所以同龄姐妹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只有祖母愿意护着她。
她也被祖母一直宠溺着长大。
这样的处境,让她将祖母牢牢抓住,听从祖母的安排,虽然也会时时冒出些怀疑,这般祖孙情深到底是真是假?为何祖母的那些维护,却依旧不能换来她的感动?最终她归咎于自己的凉薄。
直到她将被送入宫中。
她的猜测得到证实,她确实凉薄,但这亲情也是假的。
一桩婚事,让她看清楚,祖母养育她不过就是因为她有用处,她生得貌美,聪明伶俐,能为谢家换取利益。
王淮能时时来到谢家与她见面,也同样是祖父母的苦心安排。若非王晏过世,王家不再能入得谢氏的眼,她可能真的会嫁给王淮。
根本没有什么恰好的相识,懵懂的玩伴。
人算不如天算,王晏突然过世,谢家才不得已才改了章程。
所有感情不过如此,好似都能用利益衡量,区别在于得到多少利益。
她答应入宫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为自己谋算。表面上是顺应了谢家的安排,其实已经开始利用谢家,积攒自己的力量。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将谢家完全看透。
她还以为祖父能借着战事立下功勋,进一步在大梁获得更多利益,却没想到他们早就想好了背叛。
至于最后祖父说起她的身世,称她不是谢氏女……不知晓到底是何用意?是投效齐人需与她撇清干系?还是另有别的心思,又或者这就是真的?
谢玉琰重新坐回椅子上,脑海中还在胡乱思量,忽然感觉到怀中一沉,然后一只大大的脑袋从她怀里挤了出来,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定定瞧着她,见她没有回应,又伸出爪子去够她的手臂。
谢玉琰不由地心中一软,伸手抚摸狸奴的大头。
门外传来张氏的声音:“屋子里还有别人?”
于妈妈低声道:“没有了。”
“那就让阿琰歇一歇,在屋子里一整日了,总要走动走动。”
接着门被推开,张氏快步走进屋。
阳光跟着张氏一同进门,她手里还提着一只食盒。
“这是郎中送来的药膳,”张氏道,“说是今日无事,亲手熬的。”
郎中会送食盒?
恐怕是出自另一个人的手吧?
张氏低声道:“我打开看了,瞧着与我熬的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药材还算不错,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张氏是个懂得给人留颜面的人,她说没什么两样,那一定是不如她。
谢玉琰想着某个“郎中”,再看看眼前的张氏。
“愣着做什么,快点趁热喝了。”张氏将碗端在她面前。
谢玉琰接过去,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居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就是有些过于寡淡,王大人这是舍不得放盐?
温热的汤下肚,好像整个人也跟着暖和起来。
“吃完跟我去院子里走走,”张氏道,“外面不冷,刚好能活动活动腿脚。”
谢玉琰看向张氏:“过阵子我去京中,娘和钦哥儿愿意与我一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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