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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她绝对不会自杀。”青衣女语气笃定,但衣袖下紧握的手掌中已经满是汗水。
主君就喜欢折辱傲骨,她见多了奋起反抗的人,也就不怎么新奇,可是刚才直视那双眼睛时,竟然莫名战栗。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完全不像从前见过的那些人充满愤怒、决绝。
每个人被逼急了,做出生死抉择之时,大都会透露出极端的情绪,而那双眼睛里很平静,也只有平静。
仿佛簪子下的皮肉不是自己,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青衣女清晰意地识到这个人平静下的疯狂:她不会主动选择赴死,但若是不如她意,她也不介意去死一死。
微风徐徐。
青衣女站在院中,额头上亦慢慢渗出冷汗。
缓过劲来之后,她悚然一惊,心底的恐惧如疯长的藤蔓攀爬占据全身——自己为何会这么想?为何会冒险将手持“利器”的小陈国公主一个人留在盥洗房内?!
这不是她平常的行事风格,可是,刚才偏偏那么做了……
她的意识很清明,每一步都是出于自己的判断,并没有被人控制的感觉。
青衣女一瞬间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在院中站了很久或是只有须臾。
“该不会是中了邪术吧……”她喃喃自语。
“掌事,您说什么?”身后侍女问道。
青衣女回过神来,命一名侍女去拿些金疮药来:“待她洗好,把伤口包扎一下。”
她们大都会外伤包扎,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处理。
屋内,师玄璎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把门从里面栓上。
刚才她尝试用精神去控制青衣女,可惜的是,只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不能完全操控。
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
师玄璎摸到身上硕果仅存的一只储物袋,叹了一口气。
她出现在笼中时,连衣物都不同了,身上揣的东西绝大部分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只滴血认主过的储物袋,她试着从储物袋中取东西,发现根本打不开。
归一楼提供的情报中显示,尘芥中灵气枯竭,但并非完全没有。
据说一些玉石里面还残留灵气。
玉石原本就是灵石,只不过因为其中灵气消散,蕴含极少,灵光褪去,已经很难再称之为灵石了。
师玄璎检查池水和放置在一旁的东西,没有发现问题,便进去草草洗掉身上的脏污,换上新衣,顺着柱子攀上房梁,开始静心打坐。
虽然空气中已然没有任何灵气,但她可以用意识对抗尘芥意识,使神魂尽早摆脱桎梏。
不知过了多久,师玄璎听见有人推门。
“不会真的死了吧?”侍女压低声音道,“咱们要不要去请侍卫强行破门?万一真出了事……”
“好!”
这人话音方落,便见门从里面打开了,门内少女白衣似雪,飘然若仙,神情孤傲,明明比她们身量矮小,盯着人看的时候却有一种睥睨之感。
两名侍女连忙欠身行礼。
行完礼才意识到少女现如今只是一个奴隶!哪怕她原来贵为公主,现在价值四千金,也不过是个货物罢了,论身份,连她们这些侍女都比不上。
其中一名侍女抬手击掌。
一群人闻声呼啦啦涌入院内。
侍女手法娴熟地替师玄璎包扎好脖子上伤口,而后领着她走出院落,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上。
师玄璎从头到尾十分配合,惹得之前被赶出盥洗间的几个侍女频频偷瞧。
“我兄长呢?”师玄璎用目光抓住一个偷看自己的侍女。
那侍女抿了抿唇,垂头不语。
师玄璎没有继续追问,随手撩开车帘向外看去。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缓缓前行,路上开始逐渐出现行人,道路两侧也有了建筑。
这里是瞿国都城,开阔粗犷,与风景秀丽、处处精致的小陈国截然不同,放眼望去,就连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格外潦草。
师玄璎接收了亡国公主“陈文江”的所有记忆,从头回顾至今,实在乏善可陈。
文江公主活了十六年,从未踏出过宫门一步,甚至连自己的小院都很少出。
她生母身份低微,没有什么见识,却用生存智慧在冰冷的宫廷里保全了自己与女儿,只是,陈文江也养成了一副胆小如鼠的性子,在宫里行走都得贴着墙根才有安全感。
她唯一一次成为众人的焦点,就是宫门被破那日和众多妃嫔皇子皇女一起被赶到大殿里,她在一片宁死不屈中向敌国将领磕头求饶。
当天求饶的人,还有她的兄长陈瑄。
陈瑄与文江不同,他的母亲是宠姬,自幼娇生惯养,平素破了一点油皮都要惊动半个太医院,何曾吃过丁点苦头?
师玄璎仔细回忆陈瑄母亲的容貌,发现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她从未敢直视过那个女人。
实际上,陈文江的求饶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她被母亲小心护在羽翼长成了一只“鹌鹑”,一生唯一一次勇敢,是在敌国将军的刀锋挥向母亲时,扑出去给敌人磕头,求他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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