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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之风渐冷,风吹过枝头摧残仅剩的黄叶,黄叶摇摇摆摆间从枝头脱落,飘落在地面上。
瞧着这树上的黄叶一天比一天少,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杨小娘忍不住红了眼睛。
程娥熬过了这个秋天,但却再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她再也看不见今年的寒梅,再也看不见明年的春暖花开。
“我的儿......”杨小娘靠在树下,捂着嘴巴哭了起来,但她不敢哭出声怕被程娥听见,只能捂着嘴无声落泪。
世间上最悲痛的事情,不外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边上的侍女小声地劝着,声音消散在秋风之中,被风带去了远方。
正在这会儿,有守门的婆子前来禀报,说是薛空青来了。
“薛大夫来了!”杨小娘一喜,忙是抹干了眼泪,然后起身去迎接,见到了薛空青,杨小娘还勉强扯出了一些笑容来。
“薛大夫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差人去请呢。这两日元娘睡得越来越多了,我这心里害怕,求薛大夫您再救救她,只要能救她,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的。”
薛空青对于杨小娘的话视而不见,只是一路往院子里走去,轻而易举地进了程娥居住的院子,见到了程娥。
程娥已经是很长一段日子都躺在床榻上不动了,她此时瘦得皮包骨,发如枯槁,宛如行将就木。
不过才二十岁多岁的女子,却宛若六七十岁的老妪一般,瞧着就让人心生不忍。
然而薛空青见惯了生死,见她如此模样都是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坐下来给她看诊。
程娥转了转眼珠子,看到了薛空青,眼中也满是不甘和凄凉:“薛、薛大夫...我,大约也就是这几日了吧?”
薛空青点了点头:“我也无能为力。”
虽然世人赞他一声‘神医’,可他到底不是真的神医,医术也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像是程娥这样的病,他也只能让她多活一些日子罢了。
“能、能多活这些日子...我也该知足了。”
程娥双目无神地看着帐顶,其实她这般活着,一日一日地熬着日子也是很痛苦,可她不想死,她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
“薛大夫这般上心,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分明她是得了绝症要死了人了,别的大夫都对她避之惟恐不及,倒是这位薛大夫经常来。
薛空青也不瞒她:“你的病我想了解一些,看看能不能寻到救治的法子,再则,谢三郎请了我救治你。”
“谢三郎吗?”程娥讶然,也不信,“他会这般好心?便是我那六妹,那也是记恨着我的,他怎么可能......”
“谢三郎只是希望你晚点死,别膈应到程家。”薛空青语气冷静,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背脊发凉。
程娥愣了片刻,嘴里喃喃:“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说呢,谢琅会怎么好心让薛空青给她治病,原来只是怕她死了膈应程家人。
“明日便是程六娘子的及笄礼。”薛空青看了她一眼,“谢三郎希望你能撑过明日,别坏了程六娘子的好日子。”
程娇希望程娥能撑过初八,等程谦将新妇娶进门再说,但程娥如今的情况,原本就已经是在靠着一股气强撑着,哪里能撑得到初八,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谢琅觉得只要程娥撑过明日,不坏了程娇的好日子就行,至于会不会坏了程谦的好日子,他就不怎么在意了。
“及笄礼啊?”程娥眼神空洞,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一桩事,喃喃道,“原来竟然是她的及笄礼了,十月初二了啊......”
说到这里,程娥脸色一变,却问:“可若是我明日死了呢?”
“你写了许多遗书,若是你明日死了,那些遗书想必是送不出去了。”
“谢三郎睚眦必报,你若是惹了他不痛快,便是死了怕是也不得安宁,你若是想亲人安宁,便撑过明日吧。”
这些话已经是算得上威胁了。
程娥眼泪都落下来了,她死死地咬唇,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在颤抖,良久,她张了张嘴:“六妹真是好运气啊,遇见谢三郎这样的人.......”
被人这样护着,真的很令人羡慕嫉妒恨啊。
而她呢,如今想求一个解脱都不能,只能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苟延残喘,哪怕是死在哪一天,她都做不得主。
程娥又哭又笑了好一会儿,最后却又不得不同意这个条件:“若是我撑过了明日,不坏了我六妹的好日子,那我的遗书,可否送到该送的人手中?”
“自然。”
到了那个时候,程娥都已经死了,便是她与程家人诉说多年的感情,程家为她伤心难过,最多也不过是照拂一下她的两个孩子罢了。
“那好,我便应了这事。”程娥呵了一声,然后闭上眼,“薛大夫慢走,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熬过明日的。”
“如此最好。”
薛空青又给程娥开了一些药,然后才告辞离开。
。
另一边,程娇到底没能与纪青莲不醉不归,她回到家中之后便要再一次试穿明日要穿的衣裙,然后重复一遍及笄礼的流程。
这一通忙碌下来,已经到了要用夕食的时候了,纪青莲呆不住也早早地回去了。
夕程娇是在福安堂陪程老夫人用的,只有他们祖孙二人,程老夫人笑着与她说起了当年她及笄礼的时候,等程娇要离开的时候,程老夫人私下又给了她一个盒子。
那盒子里赫然放着的是一对羊脂玉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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