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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菀之认可,这些是她想不到的。只是事已至此,她去纠结那已经失去的又有何意义?无论是竺师师还是辛温泰,都太过看轻她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她有更大的抱负,有未尽的事业,有需要保护的家人,忍辱负重而已,又有何难?她若是死了,才是叫那些人白白看了笑话,才是真的轻贱自己。
而他们,也休想借此摧毁她、控制她!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死,她会以一个高位的姿态出现,展现出她作为未来太子妃,也是太子正妻的风范来。”辛温平越说脸色越难看,“辛温泰如此肆无忌惮,说明他并不是初犯,或许背地里还强迫了不少女子。竺师师想对付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应该早就想好了,把你抬进东宫,顾虑到我的话或许会给个良娣的身份。但是正妃未进门,太子也还在孝期,这肯定是不合规矩的,所以她会以此为借口把你接走,先养在自己身边。这样以后哪怕你入了东宫,也是她的人,辛温泰不会再宠幸你。若阿姊只是她所以为的那种人,你要想在东宫活下去,自然只能依附于她。如果你依附于她,自然而然地,她也拿捏住了我。”
辛温平说罢,喃喃道:“可是阿姊,这样一来,不也是你说的挟恩图报吗?”
杨菀之叹了一口气:“平儿,我说你挟恩图报钿奴是不能完全控制住她的,原因恰恰就在你和竺师师的差距。她有地位、权力、金钱、人脉,这些都是资源,也是她能控制你的手段,你有什么?”
“我……”辛温平哑然。
“平儿,你现在斗不过竺师师,也斗不过太子。”杨菀之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你生了和你能力不匹配的野心,德不配位,必有祸患。你心里觉得阿姊早早辍学,帮不上你,所以自顾自地埋头谋划,结果为他人做嫁衣。但是你可曾想过,阿姊离开县学的时候,和你现在是一样的年纪。你真的比阿姊多读了书吗?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阿姊。”辛温平低下了头,“我错在不相信自己最亲近的人,反而被眼前虚假的利益蒙蔽,最后害了阿姊。”
“不止这个。”
“我操之过急,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我还太过傲慢,自视甚高、眼高手低,错误地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还有。”
“还有?”
“你对我表现得太在乎了。”杨菀之轻声说道。
辛温平反问:“可是阿姊,你是我的亲人,我不在乎你,我在乎谁?”
“平儿,你最大的优势恰恰是,我不是你的血亲。”杨菀之自己都有些惊讶于自己此时的冷漠,当她把自己抽离出事件,从第三方的视角冷眼旁观时,很多事情都想通了。
杨菀之:“平儿,你可记得阿爹走后,在赵大人之前接任的那个王工曹王乐明吗?”
“有点印象。”辛温平点了点头。
这个王乐明当年被爆出来一桩贪污案,利用他的随侍要挟他随侍的父亲、也是当时维扬县户曹手下的一个小差役,为他“行方便”。那随侍是家中独子,因为家贫救母,卖身为奴,当时那位父亲正在边疆服兵役,等到回家却知晓这等噩耗,自觉愧对妻儿。因此,王乐明拿捏住了这一点,让这个差役为他做各种手脚,甚至调换了营造的木材,倒卖出去,用廉价的陈木以次充好。好在被人及时发现,才确保了营造无虞。当时正是长生年间,辛周律还很严酷之时,东窗事发后,王乐明和那随侍的父亲都被处以绞刑。
“你说为什么户曹手下那么多差役,偏偏王乐明找到了那人?”杨菀之问道。
“因为他有他的软肋。”辛温平思索了片刻,争辩道,“可是阿姊,这不是那个父亲的错啊?”
“他清白吗?”杨菀之反问道,“如果他被捏住了软肋,依旧紧守自己的职责,不低头、不做帮凶,那他确实是一个清白的受害者。”
“可那是他的孩子……”
“是的,他是人,有情感。”杨菀之点头,“可当他成为帮凶的一刻,他就是帮凶。王乐明拿捏他的儿子,是王乐明的错。但他帮着王乐明贪墨,就是他的罪责。你不能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但是很多人都做不到,一旦他们被人捏住了软肋,就会不自觉地沦为行凶者的武器。包括钿奴,不也是一样的吗?”
“阿姊说得是。”辛温平承认,“平儿知道阿姊是担心日后还有人会拿捏阿姊来当作平儿的软肋,可是阿姊,平儿不在乎你,平儿怎么保护你?”
“傻姑娘。”杨菀之苦涩道,“阿姊这次被他们拿捏了吗?”
“……没有。可阿姊你受了伤害。”辛温平说着,眼里泛起了泪光。
“那也只是因为敌人太强大,我们太弱小。”杨菀之把妹妹揽进怀里,小丫头这些日子似乎长了点个头,再长些日子,恐怕就要超过她了。
杨菀之轻轻拍着辛温平的后背:“所以我们都要成长起来。还有,你须得明白一件事,若你想要争那个位置,就要有担得起那个位置的手腕、眼界、魄力、执行力,最重要的是,要有德行操守。既然已经入局,阿姊也不说什么了,你我之间对彼此最大的保护就是学会自保,并且永远不要再让任何人看出我们在乎对方!”
如今她与平儿算是彻底站在了辛温泰的对立面,她们若想安稳,只能祈祷辛温泰不要登上那个位置。而杨菀之坚信,求人不如求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辛温平的身世,对于如今还弱小的她们是个巨大的隐患。
“阿姊,我们还要去河曲书院吗?这么做不会暴露在辛温泰面前吗?”辛温平突然想到。
杨菀之也思索起来:“那怎么办?我们去益州?”
可是河曲书院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加上去了益州,杨菀之也等于失去了进洛阳营造司的机会,还要另谋生计。
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敲响。
“杨大小姐,杨二小姐,有个姓许的先生找。”是钱放的声音。
“许先生?”辛温平和杨菀之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事情里,还有一个被她们遗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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