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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翠花从来不知道,从公社到县城的路竟然这么远。
远到,可能会被称之为生与死的距离。
此时,她坐在拖拉机上,紧紧抓着林野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翠花妹子,别着急,公社到县城的路修得好,咱们很快就能到了!”这是高五哥的声音?
“翠花妹子,林知青很坚强,他一定能挺住的!”这是高老蔫的声音?
张翠花只觉得视线模糊,耳朵好像也不好使了,旁边人说了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们说的是啥意思?不知道。
她只知道林野的手越来越冷,她一次次颤抖着把手指放在林野的鼻翼前,只觉得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为什么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这个孩子啊?他那么懂事,那么好!从来没做过坏事!”
张翠花面上安静地流着泪,可内心却如惊涛骇浪,恨不得上天宫去找玉帝理论。
可她没这个能耐,她小时候听过西游记,现在多希望自己就是那只泼猴儿啊!
那样即使她不能闹到天宫,也能到地府去,在生死簿上把这孩子的名字后给写上一百年!
王二民紧抿着嘴唇,双眼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把拖拉机开得又快又稳。
他不敢回头,可却听到了张翠花压抑的呜咽声。他的眼睛闪过一抹黯然,随后大喊道:
“娘!咱们就快到县城了!就快到医院了!娘,你相信我!小野不会有事的!”
可张翠花却跟没听见似的。
大队长高建设看着泪人似的张翠花,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翠花妹子跟林野投缘,听说她还想收林野当干儿子,只是林野写信回去,林野的亲娘没同意,这才作罢。
可没想到,她和林野的感情竟这么深厚!亲母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只希望林野能够平安无事,不然翠花妹子还不得疯啊。
马大宇看着张翠花的样子,满心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唉!要是王思明那家伙在就好了!
王二民没说谎,本来开拖拉机从公社到县医院怎么也得四十分钟,可愣是被他二十五分钟就给开来了!
到达县医院门口,他赶紧把拖拉机停下,便跟大家一起把林野抬到了医院。
县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迅速将林野推进了急救室。
张翠花他们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每一分钟都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太上老君、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各路神仙,我求你们救救小野吧,只要他平安无事,我愿意减寿十年!”
张翠花站在门外,心里不停地祈祷着。
过了一会儿,一位大夫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地说道:
“病人情况非常危急,肋骨骨折导致了肺部损伤,内出血也比较严重。
我们需要马上进行手术,但手术风险很大!”
张翠花愣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夫,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小野啊,他还那么年轻!”
大队长高建设也赶紧说道:“大夫,请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尽力救治啊。”
大夫点了点头,转身又回到急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
张翠花呆呆地坐着,王二民焦急地踱来踱去,脚步声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
这时候,一个护士走过来,“谁是林野的家属,手术已经开始了,可费用还没交!请赶紧去交一下费!”
大队长有些尴尬,当时情况紧急,他忘记带钱出来,赶忙转头看向其他几人。
马大宇翻遍全身口袋,也只拿出五毛钱。
之前王思明托高小菲给他带回来十块钱和票,可李晓霞怕他乱花,全都给收走了。
高老蔫则无奈地把口袋都翻了过来,里面是一个子儿都没有。
王二民口袋里倒是有钱,那是之前说好要给家里的六十块,他一直拖着没给。
想到林野还在里面动手术,生死未知,他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心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跟我走吧,去缴费!”小护士瞥了他一眼,走在前面。
“哦。”王二民只好跟上去,刚走两步,又猛地回头看向高建设,“大队长,这钱是我垫付的,回去可要记得还我啊!”
“放心,肯定给你!”高建设嫌弃地挥了挥手。
王二民这才放心地去把费用交了,回来就陪在张翠花身边。
不知又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大夫走出来,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住院观察休养一段时间。”
“小野没事了?!太好了!谢谢大夫!”
张翠花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王二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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