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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抓鱼。
舍人上官仪在边上记载,颜白伸出脑袋一看,好家伙,这家伙偷懒,写了半天就写了十多个字。
“贞观十六年,帝至仙游,劳,尘满面,十指黑,曰:与民同乐,丰收日,帝甚欢喜!”
颜白琢磨了半天才明白“尘满面,十指黑”是什么意思,感情是晒黑了,晒黑了就写晒黑了。
三个字就搞定了,怎么写的如此文雅。
十指黑应该是池塘底的黑泥吧,丰收应该是指着渔获,帝甚欢喜应是享受和小兕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
“咱们大唐很缺纸么?”
上官仪赶紧合上起居注,不明所以道:“不缺呀!”
“不缺你就写这么几个字,你就不能描述的详细点,就算你不想描述的详细点,你加个备注也行啊,比如说“劳”,这个字就容易让人猜……”
上官仪被颜白说的头大如斗,饶是他文采惊人,也经不住颜白这接连的发问,一时间被颜白问得目瞪口呆。
颜白说罢,叹了口气:“陛下今后是要做帝范之人,你想想要是我们这些实际见证者都离去了。
你这么写,后世子孙怎么看的明白,估摸着还得猜,可能猜都猜不出来,听我的,用大白话,详细又准确,不用猜!”
听颜白这么一说,不好的记忆浮上心头,王玄策用大白话写的折子是写的很好,回京述职的时候被陛下骂了好长时间。
还有那陆拾玖、管齐、戚禾哪个不被他们的上官天天追着骂,御史说他们有失读书人的体面,丢了先辈的脸面。
上官仪不想被骂,脑子有病的人才喜欢被人骂,被骂了还不能还口,那实在憋屈,于是使劲的摇着脑袋:
“不不,下官不敢!”
颜白顿觉无趣的叹了口气,坐在上官仪身边,低声道:“《字典》要编撰完毕了,就差作序了。
你写的释义是最好,最详细的,书籍的扉页有你的名字,等到印刷的时候会赠你一套留作纪念!”
上官仪连称不敢,脸上却露出了开心的笑脸:“有辱荣焉!”
说到作序,这又是一摊子事。
回去一见案桌上的请帖,颜白都觉得头疼,长安城里知道这件事的读书人都想参与进来,都想在扉页留名。
但一提到作序所有人却都谦虚,都说不敢不敢。
但要是指定一个大儒来作序,其他人又觉得不满意,会找喝酒的间隙醉眼蒙眬的偷偷的说他的字不好看。
或是说他擅长的不是写文作序,而是擅长“学综经史”。
作序的话,他辞藻不够简练,文章不够华丽。
更有甚者把师承,辈分都搬了出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不行,这是近乎百万字的大作,留给后人看的,作序千万得慎重,宁愿拖点时间,也不能将就。
按照这个意思,颜白觉得孔师很不错,辈分高,传承久远,师承更是没得挑。
颜家虽然也合适,但他们是组织者,是发起者,已经占了一头。
大兄说大道若缺,大成若缺,大盈若冲,不能两头皆占。
要留不美,不美方为最美。
把所有的好处都占了容易被孤立,那时候就真的是不美了。
可颜白的这个提议刚说出来,就有人说让皇帝作序最好,更有利于推广和传播,而且皇帝还是书院的大祭酒。
理应皇帝来。
这点心思颜白还是能明白。
说白了,有人不是很认同孔颖达。
等颜白准备写折子告诉李二的时候,又有人拉着颜白说,皇帝是帝王,读书人之间的事情理应由读书人来。
颜家建造了书院,颜家来写最合适,这样任何人都没有话说。
可颜家已经占了一头,他们知道颜白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此一来,事情又回到了起点。
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这是作序,别小看这件事,谁写了序,书印成了,打开第一页就是他的文章。
不说青史留名。
这对家族而言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那时候起,所有的读书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家族。
见了你都会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句先生。
就算后世子孙不争气,有了如此“功勋”打底,念先辈之殊荣,不成器的子孙也能活的更好一些,舒服一些。
到最后颜白算是明白了,大唐的大儒都想自己来作序。
但谁都不想这件名垂千古,惠及子孙后代的事情让别人拔了头筹,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最差的结果是我不写,你也不能写。
最好大家都不写。
现在都在暗中较劲,没事的时候就来楼观学上课,专门讲那高深的学问,辞藻华丽,晦涩,四个字就能讲一堂课的那种。
高年级的学生都听不懂,偏偏还有作业。
大儒留作业,那是外面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没有人敢不当回事,只能认认真真的去思考,去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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